第67章(第2/3頁)

“老太太萬萬不可動肝火!需靜養啊!”

果然太醫一個箭步上前,他暗罵一句倒黴,只佯作目盲耳聾,不管有否陰私一律裝不懂。

傅縉眉目一厲,眼看喝斥就要出口,楚玥眉心微微一蹙,眾目睽睽下欺淩繼母,怕日後要被做文章。

她搶先一步站出來,壓低聲音對楚姒勸:“姑母,這……不若您先下去稍歇一歇?三弟也該趕回來了。”

楚姒兒子被選為太子伴讀,雖麻煩但能通知得到,算算時間差不多該到了。

楚姒借機下了台階,老太婆能死,但絕不可涉及她半分而咽氣。

她哀哀說了兩句,順勢“暈厥”過去,被扶走了。

屋內安靜下來,太醫已匆匆挽起袖子,上前紮針了。

年紀這麽大的高熱病患,紮針是兇險的,能不用就不用。但兩害相權取其輕,老太太必須馬上安靜下來。

太醫額際沁出一層薄薄汗花,仔細旋著指下金針,一根一根收了回來。

他微籲一口氣,點了點頭。

張太夫人平靜下來了,方才一番掙紮仿佛已耗盡所有力氣,她脫力仰躺著,渾濁的眼珠子黯淡無光,眼皮子半耷拉著,一動不動。

不過神志倒清醒了一些。

“祖母,祖母。”

傅縉啞聲喚著。

張太夫人眼皮子動了動,視線緩慢移到傅縉的臉上,定定看了片刻,才仿佛把人認出來。

她吃力伸出一只枯瘦的手,傅縉一把攢住,她嘴唇動了動。

“……承淵,我看見你母親了。”

此生最大的傷痛,平素尚能用理智壓抑著,深深斂在心底,但眼下已分不清今夕何夕,張太夫人喃喃道:“我想她了……”

淒楚,黯傷,字字泣血。

聽得楚玥眼眶一熱,心口忽悶悶地難受極了。

“若非荀嬤嬤,我還不知我的阿娥……”

聲音越來越輕,後面的話已聽不見。

傅縉捂眼:“母親又何曾不想您了。”

他聲音極低極啞,有些哽咽:“您好好養病,好起來了,母親才高興的。”

“是麽……”

喃喃一句,張太夫人再度陷入昏睡。

……

重煎的藥很快就好了,匆匆奉上,再次咬牙灌,期間傅延得訊慌忙折返。

所有人安靜地在守著。

任是本領通天,此刻也不得不求上天垂憐。

好在,張太夫人命不該絕,灌足兩貼藥後,至暮色初現之時,高熱終於開始退了。

有些反復,高高低低,熬了一夜,至黎明時,太醫一握脈門,終於長吐一口氣。

“有驚無險。”

燒終於退全了。

太醫重新開了方子,叮囑:“梳理肝氣,寬寬老太太的心,萬不可再郁結在胸了。”

思郁而百病生,尤其年紀大的人,張太夫人郁結難解是病情突然加重的元兇之一。

需仔細開解了,否則難保病勢不會再度反復。

......

老太太病情穩定下來,還醒了一小會,雖人還極虛弱,但已恢復平日模樣。

她攆人,讓諸人俱回去休息,熬油點蠟守著她,沒的不安寧。

張太夫人素來喜靜,諸人便依言告退,不過傅縉和傅茂兄弟不願,必要留著。

裏頭祖孫低低說著話,楚玥退出福壽堂正房,便聽不見了。

雪停了,天有些灰蒙,禿樹黑瓦白雪,她長長呼吸了一口氣,沁冷空氣盈滿心肺,這才定了定神,舉步往外。

一夜沒睡,繃緊了神經,楚玥頭有些疼,眼睛澀澀的。

她情緒有些低落。

“……承淵,我看見你母親了。”

“我想她了……”

昨日張太夫人的喃喃悲鳴猶在耳邊,心頭沉甸甸的,甚至有一絲愧疚感,因為她也姓楚。

哪怕這並不幹她事。

楚玥情緒不高,回到禧和居隨意扒了兩口飯就擱下筷子,人很疲倦,卻不似平時般熱切要睡,沐浴更衣後,沉默地端坐在妝台前,讓侍女給擦著微濕的發梢。

孫嬤嬤也跟去福壽堂了,低聲勸:“十根指頭都有長短,俗語說龍生九子,九子都不同哩。這種子灑進田裏,還有的長苗有的不長,這個旁人可沒法子幹涉?也不幹人家的事。”

孫嬤嬤跟在楚玥身邊,對舊事一知半解,只她了解自己養大的姑娘,知道如何規勸。

“少夫人,這旁人的錯處,你莫在意了。”

道理楚玥都懂,她也沒有為難自己的意思,聞言沖乳母笑了笑,“嬤嬤放心,我懂的。”

只是,依舊不怎麽開懷罷了。

孫嬤嬤忽想起一事,笑道:“剛翡翠稟,昨日傍晚有信來了。”

是鄧州寄過來的,估摸著閨女抵達京城的日子,楚溫趙氏就寫了信寄出來了。

楚玥一聽,果然精神一振:“快快取來。”

她忙接過信拆開一看。

信有兩封,父母各寫一封,都裝在一起了。父親一貫寬正平和,說家中一切安好,她娘和小弟也很好,讓她放心不必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