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3/4頁)

“小嫂子,她們都說你在那方面本事過人,把我三哥拿捏得服服帖帖的。”

月兒消化了好一會才明白什麽意思,她怒嗔含羞,用手指點著韓夢嬌的眉心:“你這小丫頭,也學起老婦人嚼舌根子了,還沒出閣便什麽話都往出說,不害臊了!”

說了這話仍不覺得解氣,繼續:“趕明我讓三少和大帥說說,看來四小姐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

大帥雖兇,但韓夢嬌是不怕的。不過被揶揄了“盼嫁人”,她也知道了不好意思,只得趕忙轉了話題。

“反正無論如何,說明一個問題,三哥當真是愛嫂子你的。”

月兒正收拾行囊的手驟然在空中頓住,她看過些話本小說,也讀過經史典籍,舊派國人是不興談“愛”的,那些風花雪月的故事裏,情愛也半是隱晦,半是情欲,沒有人坦坦蕩蕩地提到過愛。

她於三少心中,真的能提到“愛”的程度麽?

韓夢嬌隨口一說,月兒卻愣神了半晌。韓夢嬌嗅到了一絲不對的氣息,她試探性問了句:“三哥不會是……都沒說過‘我愛你’吧?”

月兒眼底落寞,搖搖頭,他確實沒說過。

“天啊,”韓夢嬌像觸了電似的從沙發上彈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繼續核實,“那你呢?你也沒對他說過麽?”

月兒頷首,又是搖頭。

韓夢嬌驚得半晌沒說出話來,等月兒已經緩過神來,繼續收拾起行囊時,惹人煩的韓夢嬌才自言自語起來。

“你們兩個真是從浪漫的法蘭西回來的麽?連句‘我愛你’都說不出口。”

少女難以在自身實現的浪漫情懷都訴諸給了最可能浪漫的三哥三嫂,聽聞二人保守至斯,兀自失落起來。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無病呻/吟,卻讓本就敏感多情的月兒更加自卑起來了。

法國人是最浪漫的麽?她未曾受過熏陶,不曾知曉“愛”是要說出口的。可韓江雪是實實在在的留洋派,他怎會不知道呢?

或許在他心底,她還不配到“愛”的地步吧。

去往天津的火車一共十三節車廂,滿滿當當地都是東北軍官兵。對於小兒子兒媳的安危,大帥還是很上心的。

韓江雪與月兒的套房被設置在火車頭後面的那節車廂。套房內有臥室,有書房,有洗手間,還有給衛兵休息的隔間。每個房間都不是十分寬敞,但作為車廂,已經窮盡其奢華了。

韓江雪在歐洲留學這些年,歐洲的戰事也是時有時無,有時候也迫不得已擠在流民成堆的三等車廂裏。相較於那時的艱苦生活,這次旅行舒服許多了。

汽笛聲宣告了此次旅程的開始,滾滾濃煙從火車頭處冒出,車身與鐵軌之間韻律十足地敲擊出“咣當咣當”的聲音。

從未曾坐過火車,從未離開過錦東城的月兒一臉興奮地將下巴抵在窗沿上,滿目新奇地看著路邊的風景風馳電掣地向後移去。

夏風拂過月兒紅撲撲的臉頰,吹起她那烏黑蓬松的長發,幾縷發絲薄雲遮月般地籠著她的面龐,仍舊無法掩蓋其光彩奪目的美。

月兒看見遠處的山丘原野,這都是生來就困在錦東城裏的她從未曾見過的景色。她興奮地向窗外大喊了一聲,旋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趕忙回頭看向韓江雪。

而韓江雪倚在沙發上,正出神地端詳著她。她在看風景,而她亦然是別人眼中的風景。

月兒半是被凝視得羞臊,半是意識到自己這般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實在可笑,紅著臉趕忙關上了窗子,安安靜靜地坐在窗邊,不肯言語了。

興奮勁沒持續多久,月兒就感覺到了身體的異樣。頭開始昏昏沉沉的,胃裏也開始翻江倒海。

第一次坐火車的月兒並不知道這種現象叫做“暈車”,她緊鎖眉頭,仔仔細細思量起今日自己都吃了什麽東西,是否受了涼。

想了半天,種種猜測也都被自己否決了。

月兒突然憶起了自己在話本小說裏看到的情節,女主角猛然間嗜睡惡心,多半都是懷了身孕的前兆。

思緒一到這,月兒登時百感交集,半是欣喜半是害怕,自己不會是有了孩子吧?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病症加重了,月兒思量到這,感覺頭疼得更甚了,臉色也跟著慘白起來。

韓江雪看書的間隙擡頭看了一眼月兒,正瞧見她病懨懨的樣子,心中便猜到她可能是暈車了。

“怎麽了?”

月兒忙不叠搖頭,像是掩蓋什麽似的,緊張極了。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最近喜歡吃酸辣口味的東西,於是篤定自己有了身孕。她可不想在旅程剛一開始就給韓江雪拖後腿,於是下定決心把這秘密先咽回肚子裏。

“沒什麽,只是……只是略有些頭暈罷了。”

韓江雪點點頭,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喚來勤務兵去餐車尋些生姜片,又拍了拍沙發上空出的位置,示意月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