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3頁)

偏又是個不服輸的小性兒人,少女噘著嘴,訕訕道:“畢竟舟車勞頓的,從江南到東北,坐火車也要小半個月,姐姐說的什麽……竹葉青……運送到了,早就蔫了。”

月兒再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妹妹,我說的是‘筆杆青’,是青鱔的名字,可不是你說的茶葉,還是青菜。”

莉莉羞臊地臉通紅,一只手狠狠地攥著帕子,眼底已露出兇光,再是難以抑制了的。

月兒覺得敵不動,自己也沒必要針鋒相對,見好就收,見機行事,切不能冒進,於是便拉回了話題:“妹妹盛情款待,我還是感激不盡的。”

然而她給了台階,對方未必會你的意,莉莉沒好氣地應了句:“姐姐將就吃吧,錦東這窮鄉僻壤的,可沒那麽多洋貨。”

軟間隔音本就不好,莉莉吃了癟把罪責都賴到錦東城的頭上,旁邊一桌正就餐的男女多少有些聽不下去。

女人明顯提升了嗓音:“五郎,快嘗嘗這青鱔煲,據說是廣德樓的特色呢,若不是我在廣德樓有熟識的好姐妹,這青鱔是萬萬不供應給散客的。”

月兒也沒想到自己這般得天時地利人和,那莉莉已經氣得七竅生煙了,低聲一喝,喚來了夥計,心底暗暗賭誓,絕對要和他算一算賬。

小夥計年雖不大,機靈勁兒倒是十足十的,他眼見著這位嬌小姐已是面有慍色,趕忙吩咐他人去取盤瓜果作為敬菜,“小姐,您消消氣,這青鱔著實是稀罕物,今兒的都賣沒了。倘若店裏有,萬萬沒有不做生意的道理。”

莉莉看向月兒,同樣,那夥計也看向了月兒。這一瞥不要緊,四目相對,月兒霎時覺得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後脊骨都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來。

同樣,那夥計的瞳仁驟縮,神色也是頗為驚詫。

月兒桌下的手已經攥成了拳頭,心亂如麻的當口,仍舊希望自己能平復心緒,應對接下來一切變故。她養在珊姐手下,除了‘絕代芳華’的姐妹們,鮮少有人認得。可這活計,便是當年‘絕代芳華’搬遷時,留在了廣德樓的小廝慶哥,如今做了跑堂的活計。

二人自幼相識,早年裏關系還算是不錯的。

月兒迅速別過臉,掩飾自己的尷尬。那慶哥也是人精中的佼佼者,雖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但仍能感受到月兒的窘迫,旋即笑臉轉回向莉莉:“小姐,要沒別的吩咐,小的就下去了。”

月兒見對方無意與自己相認,知其好意,心底也頗為感激,於是壯著膽子按自己的計劃行事,想來槃生已經為她打點好了。

“小哥慢走,”月兒悠悠開口,神色也恢復了一如往常的從容與優雅,“我夫君曾對我講過,他在廣德樓宴請賓客,倒是位常客。他曾與我誇獎過廣德樓的青鱔做得鮮香,我才會念念不忘,還請小哥幫忙想想辦法,哪怕勻出來一小份,給我們姊妹二人嘗嘗也是好的。”

“喲,夫人看著好生年輕,乍一著眼,還以為是女學生呢,原來已經得喚夫人了。”這話裏半是諂媚,半是慶哥真實的想法。他其實聽巷子盡頭的老夥計提過一嘴,月兒姑娘已經嫁人了,據說嫁得還不錯,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夫人看著面生,不知您家升官發財做老爺的官人,是哪位大人?小的沒眼力見了,您還見諒。”

月兒感嘆時過境遷,當年滿嘴抹蜜的慶哥如今仍舊這般嘴甜,便笑道:“夫君正是少帥韓江雪。”

整個錦東城都知曉了少帥與明家的婚約,如今月兒姑娘也說嫁給了少帥,機靈如慶哥雖不了解來龍去脈,但也猜出了一二,他神色依舊諂媚,絕不露出破綻:“原來是少帥夫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所以,小哥願不願意為我姊妹二人尋尋門路辦法,我和少帥,都會感謝小哥的。”

其實早在月兒與莉莉在包房裏針鋒相對的時候,槃生早就將月兒交付的美金存在了廣德樓的櫃台,寫的是韓江雪的名字。

身份是貴胄少帥,出手又闊綽,店家自然沒有道理不仔細招待。慶哥趕忙壓低了聲音:“既然是夫人想嘗一嘗,小的就是自己變成條青鱔也得給夫人燉熟了端上來。可巧了後廚還有一小簍子青鱔,本就是晚上給少帥預備的,夫人吃了和少帥吃了有什麽差別?小的這就去安排後廚,快做快上。”

借著少帥的名號,月兒又一次旗開得勝。莉莉終於明白自己的精心設計在對方眼裏不過是雕蟲小技,索性也不再披了和善的外衣,撕破臉說話了。

“姐姐好威風,借著少帥之名能在這廣德樓巧取豪奪,恐怕明日便能仗著少帥夫人的身份,攔路打劫去了。”

月兒低斂眉眼,認認真真地用茶盞蓋撥弄著浮茶:“妹妹,打進了這房間,我便想提醒你了,你這稱謂不對。我明家與你李家素來沒什麽瓜葛,我與你也是因著江雪而相識。喚我姐姐,不恰當。你既叫江雪哥哥,我便是你的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