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王謝堂前飛鳳凰

郗道茂一顆老母親憂心無處釋放,想給王獻之寫信說明,又怕余姚公主再橫生枝節。可女兒的事不能放任,郗道茂幹脆寫了封信給親弟弟,讓他查一查王惜王憐花這個人。

郗恢對沒能來參加姐姐的婚宴十分愧疚,他如今已經升任著作郎,清貴、機密,時常伴駕,實在請不出假期來。著作郎的本職是跟在皇帝身邊,記錄皇帝言行,作為史料。所謂左手記言,右手記事,可既然跟在皇帝身邊,怎麽可能單純做一個記錄者。今上很喜歡與左右討論國家大事,所以郗恢現在可謂是位卑權重。

因此,郗道茂寫信托付的事情,他十分用心。

不廢郗恢多大的功夫,王惜王憐花在朝堂中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即便他現在年紀不大,可在大秦大軍叩邊的時候,奮力保住兩個縣,已經讓朝中執宰對他另眼相待。之前興起的白瓷,也是晉興出產的。白瓷剛出現在市面上,來源不明,有人說是北地胡人產的,有人說是南方天師道的仙長施法,後來產量慢慢上來,能供給大部分貴胄所用,才知是晉興的。可惜白瓷產量有限,有易碎,也許正因如此,才受到各大世家大族追捧。

郗恢去尚書省查了王憐花的考評,連續兩年都是上上,又去禦史台調閱他的履歷,禦史台找茬是專業的,若是在他們這裏都沒有留下惡名,那想必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郗恢又擔心王憐花官小位卑,不能被禦史台看在眼中,特意寫信婉轉詢問如今的巴郡太守,王憐花的頂頭上司。

雖不知姐姐為何想知道王憐花的情況,可郗恢盡力查到最詳細。

等郗恢把查到的消息傳給知道毛的時候,已經過去五個月了,郗道茂懷著身孕拆開這封信。

當真是過門喜,圖恩原本想著在淮陰待三個月,等郗道茂習慣羊家生活就回去,可還沒滿三個月,郗道茂就查出了身孕。圖恩心裏不斷念叨,這些年是食補沒有白費。

郗道茂十分適應羊家生活,如今的世家大族,奉行都是一套標準。郗道茂在內宅遊刃有余,若不是查出有孕,她都要在羊家所有河流上架起水紡車了。

郗道茂看著弟弟滿紙贊揚,雖盡量中立客觀,可對這個年輕人的欣賞,總是在字裏行間不經意露出。

郗道茂把信反復讀過,幽幽嘆息,弟弟和女兒都認為這是優秀的年輕人。郗道茂寫了一封信給王獻之,單獨封好後裝在寄給郗恢的信封裏。

想想之前余姚縣令無端問罪,郗道茂不想節外生枝。

一個月後,郗道茂收到王獻之的來信,滿紙憤怒,“他們是同族兄妹,豈能□□!”憤怒和驚恐都快透出紙背了。

郗道茂解釋:“阿恩身體虛弱,我本準備養她此生,沒想到她有了心儀之人,為何不成全她。與她不幸不能長大相比,嫁給誰又有什麽分別呢?”

王獻之:“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王氏清名,不容玷汙!”

郗道茂:“她姓郗。”

王獻之:“她是我王家血脈,她是我的女兒!”

王獻之從來沒有把圖恩改姓當回事兒,骨子裏的血脈是不容置疑的。王獻之也不能理解郗道茂為什麽能夠如此平靜和他討論兩個孩子相互傾慕的事情,同族啊,這是多麽大逆不道的行為。說句難得聽的,即便是納妾,也該蔔一蔔姓氏,不能納個同姓的。別人罵你的小妾與你同姓,那是損傷名聲的惡毒咒罵,妾室尚且如此,更遑論妻子。怎麽以儒道見長的郗家,出了郗道茂這麽個看得開的?

父母之間的你來我往,圖恩可不知道,圖恩乖乖住在羊府,想盡辦法給郗道茂做好吃的滋補,又催著郗道茂按著她的經驗做運動。上輩子,圖恩好歹是生過一個女兒的人,這輩子心臟不能負擔孕育,可能不會有孩子,現在過過幹癮也是好的。

在隆冬時節,郗道茂順利生下一個兒子,羊直大喜,取名澈,羊澈。

待羊澈滿月之後,河水也解凍能夠上路,圖恩告別了相處一年的繼祖母、繼父、繼兄弟姊妹,一個人踏上歸途。

回家的第一件事當然是拜訪長輩,郗愔看上去老了許多,沒交談多久,圖恩就告退了。大舅母、二舅舅、三舅舅,一圈拜訪下來,婉拒長輩留宿的好意,圖恩在夜色中回自己的宅子。

“小娘子,您可算回來。”去病、延年、藥師三個貼身婢女早早站在門口迎接,她一手調/教的幾個廚子也備好飯菜,等她享用。

泡過花瓣澡,滿足躺在榻上任由去病給自己擦頭發,圖恩笑道:“藥師有什麽話想說嗎?”

藥師咬唇,“小娘子舟車勞頓,還是等明天吧。”

“現在不聽,我夜裏擔心得睡不著。總教你們不要畏縮扭捏,有話直說,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