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王謝堂前飛鳳凰

“太醫剛從王家回來,郗家主母病逝,郗夫人……郗女郎悲痛暈厥。白鶴觀也傳來消息,王家小娘子祈福受寒,由謝羅仙祝禱後搶救回來,尚未痊愈,還在白鶴觀修養。”一個宮女低眉順眼的稟告。

“哼!好一出苦肉計,一家子都被迫害得淒慘!”余姚公主停下梳妝的動作,一手拍在妝台上,一支瑩潤有光的白玉釵就這麽被拍成幾節。

“把話遞出去,他王七郎想讓我知難而退,這點兒本事卻不夠。除非他死了!除了牌位,我余姚嫁定了!”余姚公主放出狂言,身邊女官宮女也不勸慰,她們公主就是這麽個脾氣。

只有一手奶大余姚公主的徐母柔聲勸慰:“我的殿下,氣大傷身,微不足道之人,不值得您垂眸。依老奴看,對王七郎還是柔和些好,畢竟是要嫁過去的。您心慕王七郎,溫聲細語,他豈能不領情呢?老奴年紀大了,嘴碎幾句,公主不要見怪。這夫妻之間,沒人指責的時候,走著走著自己就散了。若遇到什麽溝溝坎坎,反倒抱得更緊,顯出深情來。”

余姚公主長眉一挑:“徐媼說的是,可我堂堂天家公主,難道還要看他的臉色不成。郗家日薄西山,我龍女下降,王家恐怕早歡喜願意了。我就愛王七郎風流冠絕當世,他只要娶了我,就一定會喜歡我。”

“是,是,公主這萬一挑一的相貌神韻,誰人不愛。”徐母順著她的話說。

“不過,徐媼說得也有道理。罷了,裝個表面功夫誰不會。先別往外傳話,我去崇德宮一趟。”余姚公主擺手,“繼續上妝,再取一支金鑲玉的簪子來,王家玉郎,自然該配金枝玉葉。”

余姚公主裝扮好,直接往太後的崇德宮去了。

徐母站在宮門口送她遠去,服侍徐母的宮女小聲問道:“阿母,就這麽讓公主去嗎?”

“不然呢?”徐母笑著反問。

那小宮女心腹誹,徐母是余姚公主母家旁支,名為奶娘,情同母女,什麽話都能勸,怎麽放任公主搶奪她人夫君,這可不是好聽的名聲。徐母平日看上去那麽疼愛公主,怎麽連這都沒想到呢?

徐母瞥了那小宮女一眼,笑道:“你什麽都不必擔憂,只記著今時不同往日就是。”

今時不同往日,往日是逆賊桓溫當權,公主只能屈身下嫁武夫,郁郁寡歡。今時陛下登基,作為當今天子的姐姐,公主本該赫赫揚揚暢快度日。

往日逆賊當道之時,郗超郗嘉賓為虎作倀,先帝憂憤而亡;今時他的妹妹償債,理所應當。

往日公主已經為皇室、為江山盡了自己責任,今時也該輪到公主享榮華自由。

青史、名聲,那算什麽東西,到了如今的地位,公主還不能隨心所欲,那這個公主還當個什麽勁兒?

徐母瞥著滿宮謹慎的宮人,心道,她們還不明白這今時不同往日的道理,在桓溫手下瑟縮慣了,也該調/教起來,不可失了公主的威嚴。

余姚公主笑容滿面去崇德宮拜見太後,太後褚蒜子,從輩分上算起來,只是當今陛下的從嫂。陛下年幼,由太後垂憐聽政,雖則大權掌控在謝安之手,但謝安無論做什麽都要請示太後,以太後的名義下詔。

如今的余姚公主炙手可熱,但她不認為自己能和太後掰腕子,進了崇德宮,臉上堆滿笑意,張口閉口都是奉承。

能讓先帝嫁入桓家拉攏有反叛自立之心的桓家,又在桓家保全自身,余姚公主並非一味刁蠻任性。只要余姚公主想,她能讓任何人如沐春風。

在崇德宮消磨了一上午的時間,余姚公主才帶著太後給了諸多賞賜回到自己的殿宇。

余姚公主一走,褚太後也動了動笑僵的臉,讓心腹扶著,在花園裏散步。

“你不勸我不要蹚余姚的渾水?”太後笑問。

“想必娘子心中有數。再者,老奴即便不問,娘子這不也說了。”伺候太後的心腹已是頭發花白的老嫗,伴著太後在這宮廷中度過大半生。

“你呀~”褚太後順著長廊欣賞滿園梅花,瞧見前面紅梅燦爛還想下去走一走。

“娘子,積雪初化,恐濕足衣,站在這兒看吧。您瞧上哪一枝,老奴使喚人去折。”老嫗緊張得看著滿院子積雪,褚太後穿著室內軟底鞋,在這積雪上走兩步就全浸濕了,少不得生病。

“就讓她好好開在枝頭吧,折下來沒兩天就壞了。”

“能供娘子賞玩兩天,已是她的福氣。”

褚太後搖搖頭沒有接話,挪回正殿,看著殿中擺放艷麗茶花,笑道:“春有桃花夏有荷,秋來桂香冬賞梅,什麽時節賞什麽花兒,順應天時罷了。冬天還有人喜歡寒梅,有人欣賞山茶,倒不必強求。”

“娘子貴為太後,垂簾輔政,富有四海,喜歡寒梅賞寒梅,喜歡山茶賞山茶,要是都喜歡,老奴再搬幾盆水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