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災上

等到八月作物成熟,陳家村的竹紙已經從響水鎮賣到了吉水縣裏,香胰子也做了三輪,陳紅袖再次被溫止提醒懷了弟弟。

剛剛從縣裏回來的溫鵬聽到這個好消息,立刻把溫止抱起來轉了三圈,連說這都是溫止的功勞。溫止囧的很,僵硬著臉聽溫鵬的誇贊,不料溫李氏也在一旁直說溫止有福氣。

摸著肚子的紅袖簡直要氣樂了,孩子是自己懷的好嗎?和這個丫頭片子有什麽關系!

溫止趁機要求溫鵬雇兩個幫忙的人,她的理由十分充分:“咱家人少,爹爹如今要忙的事情太多,陳先生他們都找您商量事兒呢,家裏五十畝地還是找個人來忙活吧。還有,最好再雇個小丫頭,幫著我娘和我奶做一做家務活,我娘懷著身孕呢,我奶年紀也不小了。”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溫止討厭幹家務活,又不好太過明顯的躲懶,只是這話卻不能說。溫鵬一聽也覺得有道理,沒過幾天就從人牙那裏帶來一家人,是一對田姓夫妻帶著一個八九歲的小丫頭。在溫家的屋子後頭用木板搭了一個小間給他們住,從此溫家也是有下人可以使喚的人了。

溫李氏一下子輕松了許多,又有田氏十分會討好她,每天心情舒暢,連連誇贊溫鵬孝順溫止聰慧,聽的紅袖十分不忿。

有時候溫止也覺得紅袖如今的狀況不能全怪她。溫鵬和溫李氏自從確認她眼皮子淺小家子氣不可理喻後就很少再與她說溫止的事情,所以紅袖並不知道竹紙和香胰子的事兒和溫止有關。溫李氏在溫鵬第一次拿回竹紙的分紅就套出了話,後來溫止更是把做香胰子的方法告訴了她,如今每次都能在縣裏銷售一空的香胰子都是溫李氏做的,她如何能不稀罕這個接連給家裏帶來兩條財路的孫女兒。

雖然家裏富裕了許多,但為了保持低調,溫家的生活與一年前並沒有什麽變化,錢都被溫李氏存了起來。若不是這次花錢雇人,紅袖連家裏拿著竹紙的分紅和賣著香胰子賺錢都不知道,自然想不通丈夫和婆婆為何對溫止越來越寬容,又想著兩個機靈懂事的孩子對溫止的親近和崇拜,心裏更是一口酸氣咽不下,捂著胸幹嘔起來。

大約是在懷孕初期被惡心到了,紅袖這一胎很不安寧,孕吐反應嚴重的很,眼看著消瘦了下去。溫鵬到底心疼兒子,家裏也有了些閑錢,便不再讓紅袖幹活,好吃好喝端給她,在縣裏賣香胰子時還給她買了酸梅子酸棗兒當零嘴,讓紅袖一下子得意起來。可惜三個月一過,孕吐反應便停了,早看不慣紅袖的矯情勁兒的溫李氏立刻壓著紅袖幹家務活兒,她才翹起的尾巴又落了下來。

如今溫家不過把紅袖當個生育工具罷了,溫止看著她作妖,心中覺得可悲,卻也不想管她。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紅袖是個小人得志的,心思孤拐又自私,只會欺軟怕硬,倒不如這樣被溫李氏和溫鵬壓制著,有了孩子們在,至少可以保證她衣食無憂。

建興八年三月初五,溫止的三弟溫學禮降生,四月初三禱告文昌帝君,這個月的慧果便給了新生兒。家裏有了些錢,溫鵬對溫學文讀書當官的執念反而消退了不少,頭腦更加清明了些,更看重兄弟們的齊心和睦。

等到六月,天氣一天比一天熱,雨水卻不見落下,溫止假借朝花仙子的名義告訴溫鵬,陳家村,甚至整個慶江府都將迎來持續兩年的大旱。

“這可怎麽辦啊?”哪怕是富裕了,溫鵬本心還是個靠天吃飯的農戶,聽到這話不免著急。

溫止也在想這個問題:“朝花姐姐說,久旱之後必有蝗災,今年只是幹旱,明年恐怕要赤地千裏,後年十有八九是蝗災。而蝗災之後大約會有洪水——您且想想,兩三年的雨水聚集在天上總要下來的,雨水一多可不就是洪澇?這麽算來,除了今年勉強有收成,接下來三年恐怕要顆粒無收。”

溫鵬對溫止的話向來信服,加上朝花仙子的名頭,聽她這麽說,嚇的臉色一白,背著手連連打轉:“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不怪溫鵬這般郁悶,這兩年眼見著日子好過起來,家中有了積蓄,偶爾也可以幻想一下買田蓄婢,沒想到白日夢還沒做完,就被當頭澆下一盆涼水,三年顆粒無收意味著什麽?那是輕易可以讓他這種農戶家破人亡的天災啊。

溫止也有些難過,這幾年家裏幾乎是靠著她的謀劃才漸漸興旺的,如今自己的成果就要被毀於一旦,她怎麽可能不想辦法應對:“我雖有些想法,卻沒多少把握。”

“你且說來聽聽?”溫鵬立刻來了精神,將溫止放在凳上,自己在她對面坐好,還順手塞給她一把果脯:“咱們家就你最聰明伶俐,我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