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4頁)

三奶奶語氣寵溺:“清姐說得對,今年也該輪到我們清姐嶄露頭角。”

作為臨安城內一年一度的盛事,鳴秋之宴不僅僅只供人取樂,世家高門結親也喜歡到鳴秋之宴相看。清姐漸漸大了,肯定不能等到以後說親時才做打算,必須未雨綢繆,今年鳴秋之宴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鄭令清同三奶奶母女連心,不等三奶奶叮囑鄭嘉辭,先行開口:“哥哥,去年我就和你說好的,今年你只能和我結隊。”

鄭嘉辭隨口應下。

鄭令清目露精光,想起令窈扭傷腿趴在案邊瞪她的畫面,嘴裏念念有詞:“都怪她平時囂張跋扈,所以才會不小心被我絆倒,說起來是她自己活該,去不了鳴秋之宴,也是她的報應。”

三奶奶一笑而過,命人替鄭令清準備鳴秋之宴的物件。

三房蠢蠢欲動蓄勢待發的動靜傳入碧紗館,鬢鴉怕令窈為了不能去鳴秋之宴的事生悶氣,吩咐院內小丫鬟誰都不能提及鳴秋之宴四個字。

令窈一扭到腳,連碰下都不敢,更別提徒步去書軒齋上夜課。別的都不要緊,她就怕像上輩子那樣,本來是小傷,結果被人害成癱瘓。

這次不用鄭嘉辭築金屋將她圈養起來,她自己就將自己關起來,安心養傷。

外面來的大夫她一個都信不過,她只讓李太醫和鄭嘉木近身。對於她大驚小怪的態度,李太醫不以為然。反倒是旁觀練手的鄭嘉木很是在意,每次看鬢鴉捧了令窈的腳腕替她揉淤血,都擺出如臨大敵的陣勢,好像稍微揉重一點,她腿就能斷掉。

這天鬢鴉實在被鄭嘉木煩得不行,幹脆對鄭嘉木說:“四少爺自己來!”

鄭嘉木擺手:“若是前年去年,或許還能我自己來,可是現在四妹妹大了,不行。”

李太醫笑著說:“醫者父母心,往後你救病治人,眼中不能有男女之分。”

鄭嘉木一本正經點點頭:“弟子記住了。”

他呼口氣,伸手去撈令窈的腳腕,還沒碰到,旁邊久坐默聲的鄭嘉和忽然擋住他:“還是我來罷。”

鄭嘉木看看令窈,令窈半躺在榻上吃獅子糖,專心致志看話本,壓根不在意誰替她揉淤血,她嘴裏說:“快些弄,等會先生要來,你們早點離開,別打擾我習書。”

鄭嘉木猶豫半晌,最終坐回去,手指點在半空中,示意鄭嘉和往左邊揉。

鄭嘉和小心翼翼握住那一截瘦白腳腕,手指輕輕摁上去,眉眼低垂:“卿卿忍著些。”

令窈兩耳未聞。半柱香後,直到她吃完碗裏的獅子糖,從話本裏驚心動魄的故事裏回過神,才發現此時為她揉腳的是鄭嘉和。

李太醫和鄭嘉木被鬢鴉揀來的白貓吸引注意力,正在屋外逗貓。屏風後的小案榻就只她和鄭嘉和兩人。

他捧著她的腳腕,力道不輕不重,動作比鬢鴉還要細致。

察覺到她的目光,鄭嘉和輕啟唇齒:“腳傷很快就會痊愈,卿卿不必憂心。”

令窈撇開視線,被鄭嘉和攥在手心裏的那只腳仿佛壓了千斤重,她想要抽出來,無奈鄭嘉和實在太溫柔,他面上笑容像是春風揉碎金光:“如果疼就告訴我,我再揉輕些。”

令窈盯住屏風上的金線刺繡,眼睫亂眨。

這個畫面何其熟悉。

前世她癱瘓之後,鄭嘉和也是這樣替她揉腳,她將他臉都抓破,他不肯離去:“我做慣廢人,無師自通,興許能替你醫好雙腿。”

那時候她自暴自棄,誰的話都聽不進去,誰到跟前說話,就要受她的冷眼。她不需要誰的可憐,尤其是鄭嘉和的可憐。

從來都只有她可憐他,她絕不要他的可憐。

想想也是諷刺,他腿好了,卻比從前更像廢人,任她如何打罵,也不曾吭聲。後來的後來,她含恨將他趕出府,再也沒人替她揉腳。

再無人同她說:“等你痊愈,兄長帶你遊歷山河,可好?”

令窈往後挪,靠著玉枕躺下,一只手擋住眼睛。指縫間,鄭嘉和低頭認真的模樣覽入眸底,她悄悄偷看了會,心中苦澀。

也不知道他那時候替她揉腳,是同情可憐還是善心大發。

她從未將他視作兄長,他自己知道的。他該有自知之明,清楚他在她眼裏只是一個拿來解悶取樂的玩物。她鄭令窈一輩子都只愛她自己,誰都不能分她半點愛意。

鄭嘉和的聲音傳入令窈耳中,他誠惶誠恐地:“卿卿,是哥哥弄疼你了嗎?”

令窈翻身將臉埋進玉枕,一把小嗓子略顯沙啞:“不是,眼裏進沙子而已。”

鄭嘉和停下動作,拉她衣袖:“讓我看看。”

令窈不肯,另一只腿往外蹬,試圖阻止他:“不用。”

鬢鴉這時進屋來:“先生來了。”

令窈仍側躺著不動,鄭嘉和踟躕數秒,告別離去:“那你好好習書,我明天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