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3/4頁)

皇後幽幽道,“孝順父母,禮待尊長——哪怕是無權無勢的尊長,這麽簡單的道理,難道五公主的傅母,夫子,還有許多曾去勸她的人沒說嗎?能聽進去早聽進去了,聽不進去多說也無益。算了,這回圈地的事陛下已經有了處罰,等她回去就知道了。反正我說什麽,她也是陽奉陰違的……”

“適才你說四公主不情願留在宮裏,越妃難道不知。我覺得兒女大了,強留有什麽意思,可她不管這些,唉,其實這樣才活的痛快……”皇後聲音愈發低了。

少商看見皇後眼睛漸漸闔上了,端莊柔美的面龐滿是疲憊,心中生出幾分憐意——皇後要的是心甘情願,越妃卻是說不服你打也要將你打服,反正我兒女多,廢掉幾個也無妨。

這世間,總是心硬的人更能成事,心軟的人,不但往往一事無成,還容易落的滿身埋怨。若是以前的程少商,作為叢林法則的信奉者,她必然對皇後這種人嗤之以鼻。可就像皇後說的,一個人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評斷的,要自己去看,去想。

少商深知,這幾月來皇後是多麽耐心溫和的的包容自己。自己時不時出言無狀,暴躁,沒耐性,林林總總的許多不足,換個容嬤嬤都可以戳斷兩打鋼針了,換成越妃估計已被諷刺成篩子了。可自己在長秋宮一直過的很安全,很舒適。

少商拉來被褥給皇後蓋好,纖細的手指輕輕按壓其頭部,皇後閉著眼睛發出愜意的嘆息,很快就沉沉的睡去了。

……

次日一早,闔宮都忙碌起來,張燈結彩,驅蟲熏香,庖廚那片更是人行川流不息,爐灶煙氣如柱。駱濟通被皇後指派去盯牢五公主,大長秋曹成忙的腳不沾地,少商和翟媼上午陪著皇後接見了一堆前來賀壽的命婦貴妻。

從親王妃到公侯夫人,足足站滿了整間正殿,雖是嬌聲細氣,然齊聲賀壽的聲音仍可傳至半裏開外,還收了一屋子大大小小的貴重禮物,翟媼指揮宦者搬動運送至內殿,少商則在旁搖著筆杆子將諸如海珠珊瑚樹犀角香玉玲瓏之類的珍稀一一記入賬冊。

她此時終於明白了皇後不願意大肆鋪張生辰的用意了。好吧,不鋪張她都抄的她眼花手酸了,若是鋪張一些,她估計得裝義肢了。

飽飽睡過午覺後,得知皇後被皇帝召去前殿接受幾位心腹朝臣的賀壽,少商與翟媼終於清閑下來,對坐著飲果露,吃點心,悠閑的說八卦。

上輩子初高中的圖書室管理員都是雞湯文愛好者,收齊了幾百冊知音讀者故事會,少商改邪歸正後和道上的姐妹斷了關系,在校內也沒什麽朋友,閑來無事就泡在圖書館,如今講起這類狗血故事簡直信手拈來,雲霞滿天。

——翟媼尤其愛聽,可她沒有這麽龐大的故事儲備,為了投桃報李只能將早年舊事趣聞陸陸續續抖出來,以示禮尚往來。

這日少商要結束一個已經連載了七日的虐心酸爽故事——‘妻子為照料癱瘓丈夫壞心婆母含淚改嫁然後同屋共渡人生’。

時間跨度前後三十年,人物涉及了近四十人,其中包括女主與前夫的孩子,女主與後夫的孩子,後夫與前妻的孩子,前夫初戀當年珠胎暗結的孩子,前夫初戀結婚後的孩子,後夫前妻再嫁後的孩子,後夫前妻現夫與他前妻的孩子……

翟媼聽完大結局,抽抽著贊美‘真是蕩氣回腸,催人淚下’,少商喝口果露潤潤嗓子,看看周圍聚了一圈的聽眾,見他們各個如癡如醉,不能自拔,對效果表示滿意。話說,才這點程度就把她們感動成這樣,若她祭出古代版意難忘長秋宮還不淚流成河啊。

正在眾人央求少商在說書業繼續發光發熱之時,駱濟通的貼身侍婢春笤過來找她,說有事相商,少商不疑有他,宛如天皇巨星般微笑揮手告別忠實聽眾們,然後瀟灑的起身出門。

兩人是舊識,邊走邊聊,少商很八卦的問:“……濟通阿姊的嫁妝都收拾好了嗎?”

春笤是個身形略高壯的女孩,笑起來卻很機靈:“程娘子您是問著了,這幾日家裏忙的飯都顧不上吃。要去西北那麽遠的地方,女君唯恐我們女公子不便,恨不能將碗箸夜壺都帶上呢!”

少商哈哈大笑:“說實話,我滿心同情你們女公子,都致仕還鄉了,誰知娘娘怕五公主在這幾日有什麽不當,活活又將濟通阿姊捉回來做。誒,對了,春笤,你也要去西北嗎?”

春笤小小的嘆了口氣:“聽說西北都是沙子,誰都不想去,可女公子待我那麽好,我怎能不去。女君也說了,我身板好,有力氣,去西北最好了。”

少商想想也是,看看四周:“怎麽還沒到啊,我以為就在宮外說兩句呢。”

春笤眼神略有閃避:“快到了,就是前面的湖畔亭。”她手指向前方人跡罕至的鏡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