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4頁)

萬老夫人道:“你們都不知道,那座木橋其實有個名堂,乃當年公輸班大夫為相助楚國國君所制,學名叫‘疊骨橋’,如今已無幾人知道了。乍看是座輕便牢固的小橋,但只消抽除其中幾根木頭,再有人踩上去時,整座橋頃刻即垮。”

“這倒是個好法子。待己方過河後抽去幾根木頭,便可叫後面的追兵落水……”萬松柏神色漸漸凝重,“母親的意思是嫋嫋看破了其中奧妙,然後借機設陷誘入那群小女娘?”

萬老夫人點點頭,道:“這樣一來,她走或不走,在或不在,照樣可售出計策。”

萬松柏倒吸一口涼氣,良久才道:“要說程賢弟被蕭氏管的服服帖帖,也不算全是吃虧,娶個聰敏的婦人到底是有好處的!嫋嫋這腦子呀,嘖嘖嘖……”

萬老夫人道:“你若娶了元漪那般的婦人,大約婚後頭一年就被打破頭去見你父親了。嗯,若是這樣,我還能趁年輕改嫁。”

母子倆互對無言,瞎眼對銅鈴眼,過半晌才齊齊笑了出來。

萬松柏抹著笑出來的眼淚,先開口道:“兒還當阿母您惱怒了嫋嫋,正尋思著如何替嫋嫋在您跟前周全兩句,叫您別怪她呢。”

萬老夫人笑著搖搖頭:“今日王家娘子出言尖刻,很是欺侮了嫋嫋一番,她這樣也是情有可原。若換做我年少之時,更厲害也做的出來。”

萬松柏笑道:“您沒怪嫋嫋將這局設在我們家就好,那孩兒可憐呐。我那賢弟每每提起她,都是又愧疚又憐惜。”

“有何好怪?”萬老夫人道,“她若全然無心,也不必叫管事去立那兩塊牌子。不就是想將萬家摘出來麽。勸說在前,木牌警示在後,無論如何也怪不到我家來。況且,我觀那孩兒秉性,有股子悍不畏死之意。我猜,若非尹娘子腹痛,她應是會留下來,待事後會自行告知我們,再老實請罪。”

萬松柏連聲道:“正是正是!萋萋和我說過,嫋嫋做事從不遮著掩著,就是使陰招都使的堂而皇之,好玩極了。”至於女兒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他卻不知。

“是呀,那孩兒這樣與眾不同。”萬老夫人幽幽道,“我年少時若遇上這樣的小姊妹,也會喜愛的。”

萬松柏暗暗想,您老怎麽會遇上這樣的小女娘,您老自己就是這樣的小女娘!當年誰要惹了您,都不用過夜,您當天就把仇報了,還得按時辰算上利息!

不過聽了這話,他總算松口氣,可誰知萬老夫人又道:“適才,我已修書一封,將這件事告知元漪夫婦了。”

“什麽!”萬松柏驚的險些岔氣,“阿母,你不……不是責怪嫋嫋了嗎……!”

“不用這麽大聲,我只是瞎的,又沒聾!”萬老夫人紋絲未動,“我並不責怪嫋嫋,但也不能替她隱瞞。她自有父母親長,此事如何,該由程家定。”

“可是,可是若叫蕭氏知道了這事,賢弟家又得一陣鬧騰……”

萬老夫人道:“鬧就鬧吧,不破不立。也該叫元漪知道知道,她女兒究竟是個什麽人!”

萬松柏張口結舌:“阿母……?”

萬老夫人沉默片刻,才道:“兩家相交幾十年來,尋常親眷同族也沒我們這樣親近的。我觀元漪,雖然聰慧過人,練達精明,諸事無有不妥。只兩樁,一者自負聰明,二者自以為是,錯了也不肯認”

“誰說不是!”說起蕭夫人的缺點,萬松柏立刻來了精神,恨不能說個三天三夜外加宵夜,“蕭氏這婦人呀……”

“你住嘴,輪不到你議論元漪的錯處。”萬老夫人拍案呵斥,萬松柏只好噤聲。

“元漪將兒子們都養的很好,新婦告訴我,在外面時,尋常人家的子弟都不免鉆女支帳鬧意氣,喝酒鬥雞,可程家幾個兒郎,既上進豁達又潔身自好。日常來往的夫人們說起,哪家不誇。元漪為兒子們安排,無論是讀書拜師還是習武歷練,阿詠他們幾個無有不從的。回都城後,元漪也理所當然的為嫋嫋做主,誰知卻撞了南墻!嗯,這些日子她們母女鬧了幾場,如何鬧法,還是我兒巨細靡遺的說與我聽呢。”

萬松柏心知老母在譏諷自己,把嘴閉的更牢些。

“元漪回都城前就決意驅逐葛氏了,可又覺得對不住葛太公和葛家女君,偏偏眼下葛家又無需程家相助之事,可不就得將一腔情意都灌注到那程姎身上了麽?元漪自覺自己恩義兩全,大公無私,夫婿和孩兒都該明白才是,可鬧來鬧去,全家都不買她的賬。元漪也不想想究竟是何緣故,只知一味彈壓,母女倆如堅冰遇鐵鑿,如何不鬧起來。”

萬松柏心裏贊同老母,但又怕程始為難,忍不住道:“可是阿母呀,這樣一來嫋嫋非受罰不可!”

萬老夫人淡淡道:“人生世上,若不能敢作敢當,那還是趁早偃旗息鼓,老實過日子的好。嫋嫋既做下了,就該承受叫人看破的風險,難不成只吃肉不挨打。慢慢來吧,一道道關子闖過去,就知道自己的路該怎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