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4/6頁)

過不多久,阿青從裏間一扇門進來,領進來一個婦人,那婦人行禮稱呼,俞采玲立刻就聽出來了,來人竟是阿苧!

“阿苧,起來吧。”蕭夫人親上前去扶,“這些年,可苦了你,只能和阿乙零星團聚。”

阿苧含淚望著蕭夫人,泣道:“女君一點未變,大人倒是威武更勝往昔。”

程始自進門至今才展開笑容,摸摸自己的大胡子,轉頭對妻子道:“阿苧還是老樣子,不說話則已,一說話,盡說大實話。”

這話一說,從裝睡的俞采玲到冷靜的蕭夫人全都抽搐了嘴角,阿青掩袖輕笑。

寒暄數語後,蕭夫人正容而坐,道:“你說說看吧。”

阿苧肅穆揖手,道:“當年我奉女君的意思待在咱家莊園中,數年未有動靜,只依稀聽說女公子頑劣名聲。月前,聽聞女公子在賞梅宴上與人爭執,也不知真假,便被葛氏罰到園中思過了。聽命照管女公子的是李追的堂房從母,最是好酒顢頇的一個老媼,那樣滴水成冰的日子,就把小女公子孤零零丟在荒廢許久的陰寒磚房中,熱湯熱飯也沒有,沒幾日女公子就病了。待我趕著買通李追去服侍時,女公子已經燒了許多日了……”

程始大怒,一掌拍在胡床的扶欄上,只聽那雕欄應聲而裂,道:“這婦人甚是可惡,正該叫二弟休了她!”

阿苧忙拜道:“都是婢子的不是。”

蕭夫人淡淡的擺手:“不與你相幹,待命在那個莊園的不是你,你能及時趕去,很好。”

“阿月……”阿苧才開了個口,蕭夫人幹脆道:“不必說了,我有數。”

俞采玲暗暗咋舌,聽著蕭夫人此時果斷幹練的口氣,簡直不敢相信是剛才那個低頭跪拜軟語賠罪的婦人,果然是扮豬吃老虎。

阿青看著男君女君的臉色,眼色一轉,對著阿苧玩笑道:“那是你頭一回見女公子吧。聽說女公子脾氣不好,她可曾責打你。”

阿苧輕聲泣道:“責打甚?我趕去時,女公子都奄奄一息了。可憐那麽小個,渾身燒得滾燙,躺在那麽又濕又冷的地鋪上,人都燒糊塗了,藥也咽不下去。當時婢子好生驚懼,生怕女公子有個好歹,辜負了女君的囑托!”

程始又望向帷幔低垂的床榻,想起剛看見女兒那麽荏弱稚小的樣子,又想留在身邊的四個兒子各個壯得跟牛犢子似的,更是痛惜。

“至於女公子的脾氣,苧不敢多言。只請大人和女君待女公子病愈後自己查看。”阿苧忿忿道,“到底是不是有人刻意傳言,一切俱知。”

符乙夫婦隨程始十幾年,他深知其性子,阿苧敢這樣說,自家女兒必不是外頭傳言那樣。

阿青細細觀察程始臉色,轉頭又笑道:“還是夫人有計較,早在莊園上留了人,不然呀,可要壞事了。誰想到,仲夫人這般狠心。”

程始又陰了臉色,蕭夫人瞥他了眼,卻對著阿青緩緩道:“沒法子,誰叫我遇上的是蠢人呢。遇上聰明人不怕,你好歹曉得人家不會做蠢事,可是遇上蠢人可不好了。”

說到此處,她又輕蔑的笑了聲,好似閑聊般的慢悠悠道:“那年鄉裏的東閭家娶的那個繼妻你可還記得?原配家裏又不是沒力的,郎婿也不是個瞎子,誰知她一生下兒子,轉頭就趁男人們外出巡視盜賊,將原配所出的一兒一女給賣了,還說什麽走失了。把眾人嚇的,直驚道怎會有如此蠢婦。可世上就有這般蠢貨,總覺得自己為非作歹後還能安然無恙。”

阿青接上道:“後來將那婦人揪出來審問時,她還一徑嚷嚷如今薄家只有她的孩兒不能打殺生母呢。不過後來東閭氏族長做主,還是叫她自盡了。唉,只可惜她那親生孩兒,沒幾日就夭亡了。未幾,東閭家又迎了新婦進門,再度生兒育女,誰還記得她呢。”

蕭夫人道:“我可惜的卻是那原配生的兒女,便是殺了元兇,兩家人再心痛又能如何,好好的金童玉女一般,再也沒能尋回來,也不知在外頭怎麽受人糟踐呢。”話音一轉,“更何況咱家還不如東閭家呢,倘若嫋嫋真病故了,大人還能為了一個小輩打殺了她叔母不成?再說上頭還有君姑呢。”

話說到這裏,蕭夫人目光就注在程始臉上,程始看著妻子,不言語。

阿青看著家主夫妻目光來回,輕聲道:“妾愚鈍,想來在府裏再受責罵到底不會出大事,可若出了大門,可就保不準了。”想的再陰暗些,小姑娘到了在莊園沒有奴婢看管保護,若碰上無賴閑漢被欺辱了都未可知,到時這悶虧不吃下也得吃下。

蕭夫人看著丈夫陰沉不悅的臉色,譏笑道:“虧得咱們家是鄉野出身,家底不豐,這些年統共置了兩座小小的莊園,倘如袁家樓家那樣,累世清貴,家產不知繁幾,莊園綿延兩三個縣,我便是防也防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