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姐妹倆來到天台,洪悅關緊樓梯間的門,帶洪爽到天台中央說話,盡量杜絕偷聽。

“二妹,剛才是我不對,不該動手打你,如果你很生氣,現在可以打回來。”

洪爽有仇必報,這原則對愛戴的親人例外,小時候姐姐對她的關愛照顧不比長輩們少,這些恩情遠非一記耳光能夠抵償。

方才見洪悅四面楚歌,她不想再添磚加瓦指責,只求推心置腹地談一談,盡全力解她的困厄。

“大姐,我不會怪你的。但是爸媽他們的意見我必須支持,你不能再原諒黃丹雲了,他和那小三的話都靠不住,我怕你會被他們聯手玩死啊!”

洪悅微微苦笑:“我早就不相信他了,對這個人沒有任何指望,他愛怎麽鬼混都行,我眼不見心不煩。”

全家人的頭疼都加到了洪爽身上,她抱住腦袋愁嚷:“你何苦這麽作踐自己呢?就算為了孩子也不用陪上一生的幸福吧!”

洪悅木然片刻,答非所問道:“剛才二叔說黃丹雲在你們面前說我壞話,他說了什麽?”

洪爽拒絕重復那些下流的混賬話,誰知洪悅竟準確復述:“他是不是說我是破鞋,大學還墮過胎?”

她點明了黃丹雲未曾陳述的時間點,賦予了言論真實性,洪爽登時呆若木雞,眼睜睜看她平靜地承認了這一“汙蔑”。

“大二時我跟系上一位助教老師戀愛,後來才知道他有老婆。他提分手時我已經懷孕了,以為他會回心轉意,起初不肯打掉孩子,還跑去他家找他父母,被他們趕了出來……”

那助教的妻子出身名門,是他事業的後盾,男人自然不肯為一個普通的女學生毀掉前程。和洪悅本是一場及時行樂的亂情,出了紕漏只想全身而退,聯合校方向她施壓,用開除、聯系家長脅迫她墮胎。

“他們給我找了家醫院做引產,孩子都6個月了,生下來還會動。我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他們家雇了保姆照看我。那保姆人很好,對我很親切,有一次喂我喝湯時說‘傻姑娘,你為什麽這麽想不開呢,要是你媽媽知道你這樣,心裏該多難受。’,我沒告訴她,我的媽媽早就不要我了,我就是因為從小被她拋棄,才會由自卑發展到自輕自賤,輕易就中了男人的圈套。”

姐姐的血淚自白如同蛛網一層層纏住洪爽,她錯亂而迷茫,顫抖著抓住她的衣衫。

“大姐,你竟然有過這種經歷,怎麽可能呢?我記得你上中學時最保守文靜了,有男生給你寫情書你都原封不動還給人家,怎麽會去做第三者,還為男人打胎呢?”

洪悅繼續流淚自首:“你根本不了解我,我的保守文靜全是裝出來的,不敢跟男生接觸是因為自卑。從小我就覺得自己不討人喜歡,不配得到別人的寵愛。家裏人對我好我都覺得是我欠他們的,心裏好不自在好想逃啊。後來去南京上大學,遇到那個人,他一開始就好懂我的心思,經常開導安慰我,我以為他能理解我就會真心愛我,可結果全是謊言。”

她悔恨的淚水像酸雨落在洪爽心間,瞬間逼得她潸然淚下,小心翼翼扶住姐姐,像捧著一件布滿裂痕的玻璃器皿。

“他有老婆還勾引女學生,這種人就是流氓騙子,你真不該相信他!”

她很想去南京找騙子算賬,洪悅卻說此事已了,她瞞著家裏是怕他們傷心,並且錯誤是她一手鑄成的,貽害至今也是咎由自取。

洪爽激烈否認:“不,大姐,就算你被人騙過,墮過胎,也沒有對不起黃丹雲啊。他有什麽資格把這事當成把柄壓迫你?你已經上過一次當了,為什麽還不清醒?黃丹雲和那個助教本質是一樣的,他們都在玩弄欺騙你!”

她攪不動洪悅心中的死水,只聽她認命說道:“自從墮胎之後我就知道自己更配不上好男人了,不敢接受條件好的對象,以為找個條件差的就會珍惜我對我好。可是我看人的眼光就是這麽糟糕,又選錯了人,如果沒有琳琳我也許早跟黃丹雲離婚了。”

洪爽忙打斷:“大人幸福小孩子才會跟著幸福,你為了琳琳委曲求全,最終只會害她陪你受苦!”

洪悅說她不懂:“爸媽離婚時你還小,什麽都不記得,我卻對那段可怕的生活深有體會。當時家裏就像戰場,大人們都像瘋了一樣天天吵架,動不動摔門砸東西,每次都嚇得我往閣樓躲,晚上常常做惡夢,半夜哭醒後就再也不敢睡。爺爺嫲嫲和老豆還經常出去跟蹤媽,有時三個人都不在家,我沒有鑰匙,放學回來進不了門,只好蹲在路邊,肚子餓得咕咕叫也沒人管。比這更慘的是,有時他們出去還帶上我,好幾次老豆抱著我在街上找媽,哭著對我說媽不要我們了。有一次嫲嫲領我去一個舞廳,說媽在裏面鬼混。門衛不讓小孩子進去,嫲嫲就買了根冰棍讓我站在門口等。我當時好害怕呀,根本顧不上吃東西,冰棍不久全化了,糖水流得滿身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