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第2/3頁)

“都是大家盡心輔佐,”龐牧回了一禮,大大方方道,“若我孤身赴任斷然不成。”

說著,又帶些狡黠和得意的挑了挑眉,“最初我可沒少當了甩手掌櫃,雅音暫且不提,廖先生咬牙切齒的次數甚至比在軍中還多些,哈哈哈。”

終究是當了那麽多年武將,突然叫他一板一眼的去治理地方,就好像野馬套了籠頭,渾身上下不得勁,一時半刻實在難以適應,於是能者多勞的廖先生首當其沖。

眾人笑了一回,龐牧又道:“我們臘月初四就要走了,馬大人趕緊想想看還要什麽需要交接的,若一時半刻想不好,也只管寫信就是。”

今天是臘月初二。

雖相識時日有限,但兩邊相處頗為融洽,眼下分別在即,還真有點舍不得。

馬嘯離與眾人唏噓片刻,漸漸有些撐不住,生怕病情加重,便先告辭回房休息去了。

晏驕和龐牧也沿著連廊往回走。

風雪雖大,卻吹不大著連廊裏頭,龐牧把晏驕擋在裏側,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時不時停下,對著院子裏的某一處回憶一番。

世人往往最重視開頭和結尾。平時倒不覺得,如今突然要走了才驟然意識到其實在這府城內發生過的事還著不少,此刻便都如走馬燈一般旋轉起來。

盛夏已過,隆冬當道,原本郁郁蔥蔥的庭院內一片蕭瑟,那幾塊嶙峋怪石瞧著都比夏日更加冷硬些似的。唯有幾顆青翠松樹依舊挺拔,在銀裝素裹中努力撐出去幾條濃郁的綠。

北方一年之內水位變化極大,那池塘裏的水早就幹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淺淺一層堅冰,以及中間淩亂冒出來幾根深褐色的,堅硬枯槁的荷葉梗。它們就在這肆虐寒風中左搖右擺,嗖嗖作響,偏偏總是不斷。

“難為它們竟然還能挺到現在,只怕是風幹了。”晏驕指著已經被冰雪覆蓋的池塘笑道:“當初你還掐花送我呢,轉眼這都小半年過去了。”

龐牧拉了她的手笑,“沒了荷花,後頭不還有金桂、梅花麽,一年四季總不落空就是。”

天冷,不過兩人身體都不錯,穿的也多,手還是熱乎乎的。

“這可是你說的,”晏驕歪頭笑道,“一年四季不落空,但凡你有空,就要想法兒弄了花兒送我。”

生活還是需要一點儀式感的。

“現在就送你。”

說著,龐牧竟將手伸到連廊外面,穩穩地接了一大片雪團,然後將手放到晏驕面前,一本正經道:“看,雪花。”

晏驕愣了下,哈哈笑出聲,隨手抓了連廊扶欄角落的積雪丟他。

兩人一路追逐打鬧,然後在三院門口被迫分離:

龐牧被廖無言抓去做交接收尾,晏驕則被小金喊回去寫封存行李箱的條子。

今日是宋亮在廊下當值,見她回來便抱拳行禮,“晏大人。”

如今,這位昔日飛虎堂三當家正式被調撥到她身邊作護衛,與小六、小八和許倩兩兩一班,輪流站崗。才剛晏驕是跟龐牧一起去門口,不算出門,就沒叫他跟著去。

“後天就走了,你不用回武館跟兄弟們道別了嗎?這一去,可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了。”晏驕問道。

宋亮撓了撓頭,不大在意,“以往在外走鏢,三年兩載不回家也時常有的事,不妨事,不妨事。”

來之前大哥他們都說了,江湖兒女,事業為重,跟著幾位大人進京的機會來之不易,估計是整個飛虎堂所有成員家裏的祖墳齊齊冒煙才有這般成效,必須展現出各方面的決心和毅力。

況且京城距離峻寧府頗近,走民道也不過個把月,也不算遠門。

他的表情和語氣都太過平靜,仿佛真的只是要出趟門,看的晏驕心生敬佩。

飛虎堂的二當家雖然有些蠢蠢的,但總體真的不錯,瞧瞧,不僅宋亮自己,就連飛虎堂眾人也果然是響當當好男兒,從不計較這些兒女情長的。

初四一大早。

“那是我兄弟,我兄弟!就是鴉青色披風那一個!”

“飛虎堂三當家,飛虎堂!”

“大人親自選的,現在要跟大人進京啦,那可是京城!”

傳說中心如磐石,為了飛虎堂長遠發展而不知思念為何物的飛虎堂主周鶴正拼了命的扯著嗓子吆喝,漲的臉紅脖子粗,額頭上青筋鼓起,嘴巴周圍漸漸泛起一層白沫。

“遷徙”隊伍中不斷發出憋笑,大家都時不時擡頭瞥一眼連脖子都漲成豬肝色的宋亮。

而宋亮自己顯然更不好意思。

他甚至鼓不起說話的勇氣,只是將腦袋埋得更低了。

太丟人了。

他又不是頭一回出門,更不是孩子了,大哥這般行事,卻叫自己日後如何自處?

因送行百姓過多,龐牧一行人車馬也不少,原本寬闊的道路竟意外顯得有些不夠用,車隊甚至需要縮短彼此間距,慢慢拐彎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