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陳氏蓄意謀害親孫女未果的案件一傳開, 頓時引發軒然大波,無數人都在議論紛紛, 唾罵這禽獸不如的老刁婆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 即便那孫女不討你喜歡, 可她才幾歲?能犯下什麽大逆不道的罪過,惹惱了罵幾句打兩把也就完了, 何以引得你痛下殺手?

更有那許多人一針見血的找出幕後元兇,明裏暗裏將陳思茶罵了個狗血淋頭, 直道他才是罪魁禍首。

一個跟你們非親非故的姑娘肯撇家舍業嫁了進來,為的是誰?能依仗的是誰?不就是丈夫嘛!

這婆媳相處本就微妙,若男人得用,肯從中周旋調節, 即便有天大的仇怨也能化解了;可若是他偏要做出那一副死人樣兒, 嫁過來的媳婦兒肯定沒好日子過。

此事陳思茶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但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就是鐵板釘釘的幫兇。

好些人家也都有不受重視的女孩兒, 都想著,若是此案鬧到這般田地還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日後長輩虐待起來豈不越發有恃無恐肆無忌憚了?

所以這起案子表面上似乎只是普通傷害案, 但實際上卻將無數處境如劉氏、小桃一般無二的媳婦和女孩兒們推上烤火架:進一步,她們日後就有了活路;退一步, 便是萬劫不復!

一時間,城中百姓們茶余飯後討論的竟全是本案,諸多大姑娘小媳婦兒的相互間見了也必要問一句“你聽說了嗎?”

董夫人是有女兒的, 雖然廖無言的母親待她甚好,可將心比心,只要一想到若是有人對女兒下手,她就心疼的睡不著覺。

怎麽舍得,那些人怎麽舍得啊!

就連嶽夫人聽聞此事,也數次在飯桌上大罵,又叫龐牧不許繼續叫這樣的人做衙役。

“他今日能眼睜睜看著親生女兒被毒殺,可見是個沒有天理人倫的,誰知來日又能做出什麽腌臜事來!”

又拉著晏驕保證,叫她安心,“咱們都是女人,最知曉女人不易,你放心,咱家裏男孩兒女孩兒都是一樣的。若有人敢說什麽,看我不老鞋底抽他!”

說完,又別有深意的瞪了兒子一眼。

龐牧:“……娘您看我幹嘛?我可冤枉死了,來日就算驕驕生個蛋出來,我也疼得很啊疼疼疼。”

晏驕來不及感動就被他氣死了,也顧不上嶽夫人在跟前,上去一把擰著他的耳朵,咬牙切齒道:“你才生蛋呢!”

嶽夫人恨鐵不成鋼的往他身上狠狠拍了幾把,“你這張破嘴哦,要了命了!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三人鬧了一陣,龐牧才討了饒,一邊揉著耳朵給這娘兒倆剝核桃,一邊說了自己的打算。

用晏驕的說法就是:古往今來的案子裏頭,九成以上是熟人作案,而親人更是占了相當大的分量。

故而他有意借此機會樹立典型,將本案與之前飛虎堂彭彪夫妻互毆一案一起,作為家庭案例的反面教材,好叫百姓們知曉,所謂的親屬關系並不是可以逃避律法制裁的工具。

晏驕點頭贊同,“這個法子不錯,就是該叫他們知道厲害。自從那次彭彪夫妻蹲了大獄之後,世人都知道你不是開玩笑,如今夫妻打架的都少了好些呢。”

很多事情不是治不了,而是罰的輕了,犯罪分子覺得根本不必付出代價,自然越發放肆。

嶽夫人看向兒子的視線也柔和許多,又非常不解的嘆道:“也不知那些人怎麽想的,人能活著本來就是一種福氣,和和美美過日子不好麽?非弄那些打打殺殺的做什麽!有那把子力氣,倒是打仗去呀……”

她曾在邊關目睹和經歷了多少回家破人亡,恨不得將活下來的每個人視為珍寶,實在無法理解這些太平盛世還不安穩度日的人的心思。

兩日後,本案宣判,罪犯陳氏蓄意謀殺未遂,被判流放五百裏,徒七年。陳思茶有失察之過,奪去其公人身份,此生永不錄用,仗三十。

另外,傷者小桃的醫藥費由陳家人支付,發還劉氏嫁妝,並賠付連同兩個孩子日後撫養、醫治費用在內共計紋銀二百五十兩。

因陳思茶一次性拿不出這麽多銀子,便先打了一百九十兩的欠條,衙門作證,抵賴不得。

銀子倒還罷了,陳思茶雖不能再入公門,可他到底有多年正經經驗,又年青,不愁沒有大戶聘了去當供奉,雖然累些,但賺的或許比在衙門還多些,倒不怕付不起。

只是陳氏自己一聽要被流放到邊苦之地,更要去做那些苦活兒,整個人都懵了,當堂哭嚎不已,就連陳思茶也磕頭連連,求龐牧對母親網開一面。

龐牧皺了皺眉,語氣中滿是失望,“若你不開口,本官尚且覺得你有救。本官且問你,若是一陌生人對你家人下此毒手,你可會為她求情?”

陳思茶啞然無語。

“親娘是人,親閨女就不是了?”龐牧一臉厭惡道,“你可知前朝若遇殺人未遂者,該當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