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不錯, 兇器可不就是剪刀麽!”

前段尖銳,邊緣鈍, 達到一定深度後卻又在中間位置出現莫名凸起……全都對上了!

之前劉家的廚子辨認過, 說廚房少了一把剁骨刀, 應該就是砍頭兇器無疑,龐牧已經在派人搜索了, 如今看來,找的東西還該再加一把剪刀。

晏驕來得急, 根本沒顧上拿傘,這會兒淋的跟只落湯雞似的,正用大手巾擦頭發,聞言又道:“回來之後我也想過, 正院的小廚房雖算不得隱蔽, 但黑燈瞎火的,若不是熟人,只怕一時半刻卻也摸不進去, 更別提順利找到盡頭的剁骨刀。且當時裏頭東西幾乎一絲不亂,顯然兇手對此地十分熟悉。”

據劉杏的丫鬟交代,那夫妻二人已有許久分開睡, 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這個院子的主子只有劉杏一人, 那麽對方很有可能是來找她的,並且極有可能來過不止一次。

龐牧伸手抓過手巾來替她擦,在她頭頂低低嗯了聲。

他一雙大手握慣了兵器, 浸泡過不知多少蠻夷鮮血,粗糙而有力,指頭尖兒都帶了殺氣,與這塊潔白柔軟的大手巾格格不入。可偏做這活計時,卻顯示出少有的耐心和細心,如同對待絕世瑰寶一般笨拙而謹慎。

晏驕生的一頭烏壓壓好發,曾令一眾年紀輕輕便謝頂的同事們羨慕嫉妒恨,如今一縷縷濕了的黑色長發便在龐牧指間竄來竄去,又涼又滑,像極了外頭柔和細膩的雨水,一路溜到龐牧心底去了。

“這事兒怪我,”她面露愧色,微微揚起頭,盯著龐牧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道,“身為仵作,卻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痕跡,以至於拖了這麽久。”

若是古代熟悉針線的女子見了那傷痕,說不定當場就能認出來,可晏驕偏偏不是。

現代社會機械自動化,平常人家裏根本沒有這種大剪刀,一時半刻哪裏能聯系的起來?

說到底,還是自己經驗不夠、觀察不夠細致,日後還得根據周圍大環境的變化繼續查缺補漏呐。

“術業有專攻,平日裏我還不是要指望你們?”

龐牧失笑,覺得她這樣仰著臉,睜著一雙水潤潤大眼瞧著自己的模樣,真是像極了不知人世險惡的鹿崽子,當即掌下微微用力,把她的腦袋重新按回去,又用手背碰了碰桌上盛著姜湯的碗,覺得不燙了便叫她趕緊喝下,“別說你,我們這群大老爺們不還是力氣使錯了地方?”

不管郭仵作還是龐牧等人,平時接觸剪刀的機會就更少了,尤其發了砍頭這樣兇殘的案子,本能在第一時間往兵器上面考慮,竟把這近在眼前的物件給忽視了。

“案發至今也不過八個時辰,”齊遠也在旁邊笑,“你也算快了。”

話音未落,兩人齊齊扭頭去看,面露驚訝。

齊遠:“……是,我還在;好,這就走。”

說罷,也不等人家攆,這便熟門熟路的退了出去。

晏驕和龐牧對視一眼,都噗嗤一聲笑出來。

兩人才要說些私密話,卻見齊遠又去而復返,扒著兩扇門從中間探進個腦袋來,“哈哈,我又回來了!”

晏驕和龐牧:“……”莫名想打人!

齊遠自顧自笑了一回,搶在挨打之前喊道:“杜捕頭把劉掌櫃的老爹老娘請來了。”

外面的雨還是淅淅瀝瀝的下著,帶著一身水汽的杜奎正侯在廊下,見他們出來忙抱拳行禮,“大人,晏姑娘,人在前頭二堂,瞧著似有話說。”

知府衙門分正院和東西跨院,各自南北成列,除去東西橫向,每列各處院落之間都有回廊連接,這會兒眾人去二堂,正可以順著回廊走,既省了打傘的麻煩,又不必淋雨,非常方便。

幾人邊走邊說,晏驕也對跟來送傘的小銀道:“那煨鮑魚約莫再有半個時辰一刻鐘就得了,若那時我與大人還沒忙完,也不必等,先將火停了,送與各處吃去。”

小銀哎了一聲去了,蹦蹦跳跳的背影好似水塘邊竄出來的小青蛙。

晏驕這才凝神去聽杜奎與龐牧的匯報,就聽龐牧問道:“劉杏那邊情況如何?可問出什麽來了?”

如今衙門裏兩個捕頭都派出去了,方興負責調查劉家人的社會和人際關系,杜奎更擅長與人打交道,便去兩邊問家屬。

“屬下去問過兩回了,”說到此處,杜奎也不免沮喪,“頭一回連面都沒見著,第二回倒是好歹隔著窗子瞧了,眼閉著呢!那家人說劉杏吃了這一嚇,更兼悲痛欲絕,整個人都不大好,看了大夫吃了藥,如今還在昏睡著。”

哪怕他們有天大的本事,可人家昏迷不醒也施展不開啊。

龐牧眉頭微皺,“人別撤,給我盯死了。”

昏迷不醒?敢在現場給丈夫致死一擊的女子,膽子真的會這麽小麽?

照以往經驗來看,若是誰家至親被害,哪怕就是性命垂危強撐著一口氣,也要先求告到官府跟前,這劉杏也沒受傷,怎麽就起不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