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楊捕頭?”晏驕下意識問了句。

林平一拍腦門, “叫習慣了。”

晏驕搖頭,“稱呼什麽的無關緊要, 不過他怎麽在那裏?”

“具體不清楚, 只是聽說楊旺與那家往來甚密, 平日也隔三差五過去吃酒,聽說他今兒醉的不得了……”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 晏驕又委托小八回去取自己的勘察箱,順便通知衙門內其他幾名仵作和兩名書記員, 這便馬不停蹄的去跟龐牧匯報了。

就見方才還“奄奄一息”的知府大人突然雙眼放光,整個人都煥發出生機,當即抱拳起身,“不巧有些要事, 失陪!”

一眾文官習慣性起身作揖, 看見他的武官禮節後又有些暈頭轉向,不知該不該模仿。

唯獨廖無言右眼皮猛地跳起來,隱約有種不詳的預感。

果不其然, 就見下一刻,知府大人已經轉過身來,滿臉鄭重的握住他的手, 語重心長道:“一切都托付給先生了。”

廖無言:“……”

這一瞬間,才華橫溢的廖先生心裏湧起了一百八十種罵人的話, 可不等他開口,對象已經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帶人離席。

因外頭人聲鼎沸,聲音小了聽不見, 聲音大了恐有泄露案情的可能,晏驕索性一氣憋到案發現場。

幾人一路穿行,等歡笑和鑼鼓聲微微低了些,就見前面一座挺氣派的三進宅院被先一步過來的圖磬帶人圍住,杜奎正跟蹲坐在地的楊旺低聲說著什麽,後者渾身的酒氣恨不得三丈開外就聞得見,也不知喝了多少。

分明燈火輝煌,可此刻卻彌漫著陰森涼氣,好似與周遭的熱鬧歡快全然割裂開來。

林平忙指了指角落裏面色慘白啼哭不已的婦人,“那是一家三口中唯一的幸存者劉杏。”

見他們過來,頂替楊旺職務的方興忙上前行禮,又道:“卑職方才問過了,劉杏說劉掌櫃今日外出偶遇楊旺,順勢邀請回來吃酒,兩人都吃醉了,家中下人又大多請假回家或是外出玩耍,人手不夠,便索性叫楊旺在客房歇息。劉杏卻是一人在內院東角落的作坊內忙碌,為明日酒樓裏的招牌菜做配料,因隔得遠,外頭聲音也大,她倒是沒聽見什麽動靜。只是方才出來透氣時,隱約瞧見有人影閃過,略一遲疑就不見了,等她回過神來摸索著方向去追時,卻在通往客房的小樹林內發現一把沾滿血的斧頭……”

“劉掌櫃?酒樓?”龐牧問道,“哪個酒樓的掌櫃?”

“便是東二街的聚香樓。”方興答道。

知曉內情的齊遠和晏驕迅速對視一眼,心中頓時湧起無數種猜測。

那楊旺之前分明替聚香樓拉線,奈何龐牧明察秋毫,直接給把這個苗頭掐了。兩人一個損失錢財,一個丟了臉面乃至前程,必然心情都不佳。

尤其是後者,一朝錯踏,前程不保,如今私底下與劉掌櫃說話,想來氣氛也和諧不到哪裏去。再加上又喝了點酒……

可若是這麽著,案件是否太過簡單?

遠的不說,有誰傻到將兇器隨手丟在距離自己這麽近,又這麽容易被發現的地方?哪怕順手甩上房頂呢!

“這麽說,劉杏是懷疑楊旺殺害了丈夫和孩子?”晏驕問道。

方興道:“她嚇壞了,語無倫次的,只是發抖,卑職生怕出事,也沒敢細問,只是約莫瞧著有這個意思。”

龐牧點點頭,這人辦事倒是謹慎。

擺手叫他下去,見劉杏突然受了刺激一般哭嚎在地,渾身癱軟,哪裏還能問話,只好先叫醫官看了,再找了她娘家人送回去歇息。

“大人!”有個衙役小跑出來,神色凝重,“又發現了一名死者,是小少爺的奶媽。”

劉家是近幾年才發跡的,家中仆婦不多,今日大部分都家去團圓去了,留守的更只有兩名護院、一個看門人和小少爺的奶媽、劉杏的丫頭,方才大家一直遍尋奶媽不著,還以為她偷跑出去看熱鬧去了,誰知轉眼便在墻根兒底下發現了她的屍首。

那頭杜奎也發現了龐牧的身影,忙拍了拍楊旺的肩膀,示意他上前行禮,然而楊旺實在太醉了,踉踉蹌蹌走過來,晃悠悠站不穩,才要擡手行禮,卻先狠狠打了個酒嗝兒,滿嘴酒氣將龐牧幾人噴的連退幾步。

龐牧怒道:“來人,將他給我綁在樹上醒醒酒,什麽時候像個人樣兒了再來回話!”

晏驕暗自皺眉,醉成這個鬼樣兒,真能殺人?還是演技太好?

他的出現究竟是偶然,還是有人故意陷害?

偵查尚未正式開始,許多謎團便接踵而至。

說話間,郭仵作和原本峻寧府衙的兩名仵作:張勇、李濤和他們的書記員也來了,晏驕下意識往後頭瞧了眼,問郭仵作,“怎麽賈峰沒來?”

郭仵作面上有一瞬間遲疑,不過在搖曳的火光下並不明顯,“他早起傷了腳,不大方便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