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有了兩位樂妓的幫忙, 張開死時的目擊者之一劉希當天就被抓到了。

衙役破門而入時,劉希正跟丫頭們調笑, 看見白晃晃的刀刃, 整個人當時就出溜到桌子下面, 被人拎小雞一樣弄了回來。

因他是本地人,張開又死在方圓縣, 龐牧便主動坐了次座,請饒文舉主審。

眾人本來做好了鬥智鬥勇的準備, 沒成想這劉希卻是個慫包,饒文舉驚堂木一拍,他的酒就醒了大半,抱著腦袋哭喪起來。

“不關我的事啊!”

都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劉老爹早年也曾發奮讀書, 可惜天分有限止步於秀才,後來便將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奈何劉希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一看見書本就頭痛欲裂, 一說起吃喝玩樂當真是無師自通。

劉老爹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可到底天性難移, 劉希便這麽渾渾噩噩到了現在。

數月前,他在一次宴飲中無意聽說有人買了個小官兒, 雖然只是不入流的八品小官兒,可到底算是入了官門,得意的什麽似的。

劉希當時就動了心。

他想著, 自家老爹督促自己念書,歸根結底,不就是想讓家裏出個當官的麽?可要是自己真能找到門路,多多的給銀子,也弄一套官服來穿穿,還讀個屁書!

於是他就百般聯絡,最終還真是叫他找到了這位趙二公子。

饒文舉看了龐牧一眼,後者沖他點點頭,便又問劉希,“你可知那趙二姓甚名誰?何以有這般大的能耐?”

劉希抹了把臉,搖了搖頭,又點點頭,“小人問過,可他不耐煩說,旁人也都不敢問,只是聽說家中排行第二,便都尊稱一句趙二公子。不過關系倒是明白的,說他姐姐是吏部侍郎的寵妾,愛的什麽似的,但有所求無有不應,前兩年就舉薦了幾個,有的好像在京城等官兒等好幾年都沒個信兒,可求一求趙二公子,不出倆月就有著落了!”

“我們這些本就不是官身,也不好上來就弄大的,可八品九品這種不入流的,聖人和朝中大臣自然不放在眼中,我們也稀罕,自然一拍即合……”

吏部侍郎?

饒文舉大半輩子都在下頭縣城裏打轉轉,對這種高官實在沒有印象,便低聲問龐牧,“不知大人可有眉目?”

龐牧身份雖高,可對這些素來不上心,前後在京城待了不到一年就走了,還真不大清楚,於是又看向萬能的廖先生。

廖無言難得有不知道的事。

此案一旦坐實了,必然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而現任吏部侍郎卻有兩人,誰也不敢妄下斷論。

眼下唯一的線索,似乎就是那個姓趙的妾。

可話又說回來,誰閑著沒事兒打聽別的官兒家裏頭的妾姓什麽?

廖無言想了想,心頭一動,“咱們雖不知道,可有個人必然是清楚的。”

龐牧一怔,心裏就有譜了:王公公!

王公公是在宮裏當差不假,可架不住人家受寵啊,時常出來傳旨、辦差什麽的,任憑哪位官員見了都要親親熱熱的寒暄一番。他又是個精明人,甭管宮內宮外、朝堂市井,但凡有點兒意思的事兒,他一準兒搶在眾人頭裏打探的明明白白,不然如何在聖人和太後跟前得臉?

吏部侍郎的官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京城也確實能算一號人物,這樣的人,王公公必然有印象。

想到這裏,龐牧立刻打發人回平安縣衙請王公公過來,而那頭饒文舉也已問出趙二公子的下榻之所。

“那趙二公子手頭寬泛的很,吃穿十分講究,只說出了京城哪兒都是窮鄉僻壤……”劉希生怕自己下了大獄,這會兒逮著能說不能說的全禿嚕了,“小人真的只是買個官兒,雖然交了三千兩銀子,可,可還沒得手不是嗎?大人明鑒,這,這應該不算犯了律法吧?”

“你倒是會為自己開脫,”龐牧冷笑道,見晏驕沖自己使眼色,又問道,“你們聚會時吃的那什麽神仙粉的,也是從他手裏拿的?”

“不是,”劉希老實搖頭,“是另一個人,好像也是京城來的,跟趙二公子原本就認識的樣子。”

頓了頓,他又心有余悸的說:“那神仙粉聽著好聽,可實際上就是閻羅粉!吃上兩回必然上癮,癮頭發作的時候涕淚橫流,什麽親爹親娘都顧不上了。那個時候但凡誰有一點兒神仙粉,叫上癮的人去做什麽都成!這還是輕的,重則……一個不小心,就跟張開似的,連命都沒了。”

“你沒吃?”龐牧打量他幾眼,問道。

“吃了一回,”劉希後怕道,“那日醒來發現睡在雪窩裏,險些凍死,以後就不敢吃了。”

“可本官聽說趙二公子慣愛逼人吃,”龐牧的身體微微前傾,眼神很有壓迫感,“張開就是給他逼死的,怎麽偏你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