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原是不打算和皇姐說的,”幼帝嘆了口氣,他小心地用指尖戳了小寶的臉蛋兒,被握住了手指才笑了笑,“皇姐和容決一路往北走,南蠻追在你們後面的尾巴掃了七八成,可東邊那個……還沒動靜。”

東邊便只有東蜀了。

“季修遠回來之後,東蜀矢口否認傷了使團的是東蜀人,此後再無下文。”幼帝壓低了聲音道,“但這只是表面上的。皇姐在四井鎮碰到的良民失蹤案,據周家目前的供詞,人是分了兩批賣走的,一批往東,一批往南,皆是運去大慶之外的。”

饒是薛嘉禾不理朝政,聽到此處也皺了眉,“賣到南蠻的,許是去當了奴隸。可東蜀人口不少,不需要幾十個奴隸。”

“這得花些時間才能查到緣由了,”幼帝搖頭,“只一點叫我和老師特別注意到了——這些從周家手中經過的良民,是按照某種規律分成兩批後再分別運送,而非全然隨意平分後送走。”

薛嘉禾沉思片刻,道,“周家同時與雙方做交易,瞞一就有瞞二,這倒不奇怪;怕的是另一種可能性……”

幼帝同她對視一眼,“東蜀和南蠻暗中有約定俗成的分配規則。”

禦書房中靜了半晌,只有大寶精神奕奕的咿咿呀呀聲。

過了幾息,薛嘉禾開口道,“南蠻不足為患,只需小心設防。”

更何況還有容決這個南蠻的克星在。

棘手的是比南蠻更繁盛、如今卻按兵不動的東蜀。

“現在看來,和親必定是緩兵之計,想叫我放下警惕的。”幼帝悶悶不樂地哼了一聲,“那毓王妃也不是個能旺夫的,剛嫁過去,先毓王就遇刺身亡……也不對,對她來說或許是好事,更早些日子地從世子妃成了毓王妃。”

“先毓王過世多久了?”薛嘉禾突然道。

幼帝自然知道她問的是什麽,“有半年了,但毓王未出喪期,二人尚未正式成婚。”

“聽說毓王也生了病?”

“好似是送靈時染了風寒,前些日子來報說已經大體康復了。”幼帝掃了眼案上的文書奏折,有些頭疼,“這些無關緊要的折子每日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頗浪費時間。”

從前倒是有容決代為處理,幼帝親政後,這些便一口氣都壓在了他的肩上。

盡管早有準備,也為此練習了許久,剛上手的頭幾個月,幼帝還是過得十分焦頭爛額。

“……那時最能叫我高興的一件事就是,偷閑時便看看容決,見他還是沒找著皇姐,我就舒暢了。”幼帝撇撇嘴,“我還想著,皇姐若是能拖他個十年八年的,才拍案叫絕呢。”

“你這話可別對容決說。”薛嘉禾好笑道,“他這人多記仇,你不是不曉得。”

幼帝挑眉,“我是他小舅子,他如今不能記我仇。”

這小舅子身份倒是適應得很快。

即便心知肚明幼帝是為了岔開東蜀的話題不再細談,薛嘉禾也沒戳穿,她原本也只是想將太後方才提議之事轉告給幼帝罷了。

雖說她是個已婚之人,論身份地位又確實可以去說個親,但若對象是藍東亭的話……這還是算了。

薛嘉禾可不想將和藍家、藍東亭之間的關系搞得太僵。

在宮中逗留了兩三個時辰後,天色剛有些暗下去,幼帝正要邀薛嘉禾留在宮中用飯,大太監便來報說攝政王來了。

幼帝面色一沉,“他這就是來截人的!”

連吃個飯的功夫也不讓,簡直妒夫一個!

這可是我親姐姐!幼帝恨恨地腹誹。

薛嘉禾當然也知道事實如此,但她還是替容決說了句好話,“我此後就在攝政王府,有的是時間,過幾日再來宮中探望陛下便是。”

幼帝捏了捏外甥女軟綿綿的手掌,臉色剛好看了兩分,容決已經進了禦書房。

“見過陛下,”容決的視線從幼帝身上一掃而過,便轉向了薛嘉禾,“——該回府了。”

盡管幼帝將容決轉頭後軟化下來的表情都收入眼裏,這絕不代表他就不介意容決闖進宮裏來跟他搶姐姐這件事,“攝政王殿下來得正好,朕有事想同你商議。”

容決冷冰冰地轉頭看他,“陛下一下午都不務正業,我還以為陛下的政務早就處理完了。”

幼帝義正言辭,“若攝政王殿下再來早些,這樁要事也早就談完了。”他頓了頓,便側身示意綠盈上來接過繈褓,邊輕聲道,“蠻王死了,攝政王殿下該知道的吧?”

容決面色未變。

——他確實是一早就收到了消息,但這和他要帶薛嘉禾回攝政王府用回京後的第一頓飯有什麽關系?

“既然是正事,你們便好好商議。”薛嘉禾插話一錘定音,“我帶孩子先回府去,院中還有許多東西要收拾。”

更別提今日太後和幼帝的大批賞賜也得回府慢慢清點,再將西棠院收拾出來,薛嘉禾估摸著得花上三五天才能全然安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