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夫人的嘴角什麽時候磕破的?”

綠盈皺眉看著薛嘉禾唇上的傷口,開始尋思昨天飯後到今日薛嘉禾起身前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情。

——她不就這麽幾個時辰沒跟在長公主身邊,長公主就受傷了?

薛嘉禾往鏡子裏掃了眼下唇的細小傷口,下意識地用舌尖舔了一舔,些微的疼痛反倒叫她笑了起來。

她揚眉問正襟危坐在不遠桌邊的容決,“你問問攝政王殿下?”

綠盈險些就問了,好在最後關頭反應了過來,輕咳一聲,低頭輕手輕腳地薛嘉禾挽了發髻。

一行人在此處只停留了一日,掐著月中看完瀑布後便再度出發。

這次是直奔了汴京,入京時十分低調,沒驚動不相關的人。

畢竟薛嘉禾離京是個秘密,回來時自然也得避人耳目。

而容決離京雖然大搖大擺……但他的行蹤什麽時候需要給人報備過了?

進了汴京城後,薛嘉禾便直接入了宮,在宮門口和大太監碰了一面後,先去見了幼帝。

幼帝在禦書房裏等得無心看奏折,聽到通傳時將筆一扔跳下椅子,“快傳!”

薛嘉禾就候在門口,聽見幼帝迫不及待的聲音,忍不住笑了。她步入門內,頭還沒低下去,幼帝已經跑到了她面前,“皇姐免禮!快讓我看看我的外甥和外甥女!”

少年皇帝小心地照著薛嘉禾的指示抱起了自家外甥女,嘿嘿笑了起來,“長得同我也有些相似。”

薛嘉禾好笑地應和,“陛下說得是。”

她邊答著,邊轉過視線朝站在後方的藍東亭點了點頭。

藍東亭行了禮,輕聲道,“殿下金安。”

他仍舊是那般平和溫潤的樣子,薛嘉禾的目光在他臉上打了個轉兒便放心地移了開去。

幼帝愛不釋手地逗著兩個不哭不鬧的孩子玩,舍不得放手,薛嘉禾又得去見太後,只得將和兩個小蘿蔔頭熟悉的綠盈留了下來,自己去見了太後。

“你回來啦。”太後輕輕軟軟地朝薛嘉禾笑,“不想你在護國寺待了那麽久。”

薛嘉禾想也知道幼帝是沒告訴太後實話,便順著她的意思笑道,“叫您擔心了。”

“不過聽說你生產順順利利,這我也就放心了。”太後握著薛嘉禾的手笑道,“還是先帝的眼睛毒,一眼就看得住你能替陛下制住那攝政王。”

或許在太後眼裏如今容決已是薛嘉禾的囊中物,提起他的名字來時也沒有以前那般的小心翼翼和忌憚了。

薛嘉禾不置可否地笑笑,心道容決和她能安安穩穩、誰也不傷地走到今天這步,實在也是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再來一次薛嘉禾都不知道還能得到同個結局。

但在太後面前說這些就沒意思了,她是個連宮中鬥爭都沒怎麽經歷過的人,憑著運氣好當了太後,唯一擔心的也只是兒子的皇位不穩這一點而已。

別說幼帝,就連薛嘉禾腦中轉的念頭都比她多些。

陪著太後說話時,薛嘉禾倒漸漸有了些回到皇城的實感——她不能再那麽隨心所欲地講話,便是坐著的姿勢也要專心致志不得有一絲松懈。

不過這次又和從前不太一樣。

因為等出了太後的宮殿,薛嘉禾便不必再時時刻刻繃著長公主的架子了。

從前她總是顧及皇家威嚴等等,最重要的便是不得以長公主的身份在家容決面前落下風。

可現在麽……在容決面前她至少暫時立於不敗之地,便不必太在意這些架子不架子的了。

太後和薛嘉禾到底沒有血緣關系,兩人見面的次數又十分有限,唯獨聊得開的也就一個幼帝,因此請安這過程沒用多久就到了尾聲。

薛嘉禾正琢磨著尋個合適的時機告退,卻聽得太後突兀地嘆了一口長氣,頓時將這個念頭按了下去。

皇城之內,嘆一口氣都可能是另有深意的。

她擡眼看向年輕的太後,溫聲詢問道,“何事讓您郁結於心?可是入了夏,身子不爽利?”

太後擺手,“我才這個年紀,又不是老骨頭一把。”她說著揉了揉眉心,道,“只是想到周家的事,多少覺得對不住陛下。”

薛嘉禾笑道,“陛下雖然年紀不大,可心裏有主意得很。他又一向敬重您,周家歸周家,您盡管將心放寬了就是。”

這話多多少少也算是個提醒了。

幼帝是敬重生母太後,可他其實同太後不是那麽親厚,因著從小便不是在太後身邊養大的,見面的日子都得先帝松口了才能排得上。

倒還不如薛嘉禾跟幼帝同當了半年藍東亭學生的情誼來得更親密些。

周家犯了事不錯,可太後既是天子的生母,又是早就出嫁了的人,自然不會同罪。

……然而不獲罪,不代表所有人都會忘記太後的存在。

沒有了母族的太後本就寸步難行,若再不安分守己些,日後恐怕會惹出事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