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綠盈聽見嬰兒哭聲,熟門熟路地趕回來,被杵在當中的容決嚇了一跳,回過神來還沒行禮就見容決要往裏走,趕緊飛快奔上前攔住了他,“王爺且慢!”

容決不悅地看她一眼,“讓開。”

綠盈咽了口口水,道,“少爺姑娘這是餓了。”她頓了頓,見容決的神情沒有變化,只得又補充,“夫人沒請奶娘。”

容決:“……”他沉默著退了一步,走回剛才的位置坐了下來。

一動不動地坐了兩息後,容決突然反應過來,“少爺姑娘?”

綠盈守在內屋門口,小聲道,“夫人懷的是龍鳳胎,子女雙全。”

容決不再說話,他側耳聽著屋裏傳出的細碎響動,從中隱隱約約地捕捉到了薛嘉禾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哄孩子的聲音,不由得垂了眼。

胸中的惱火和局促竟慢慢地沉澱了下去,變成十分寧靜。

薛嘉禾既然沒有抵觸和再跑的意思,就已經比他所預想的要好了。

不必和她產生爭執。

直到茶水涼透,薛嘉禾才從屋中走了出來,見到廳中容決和隔壁的毛孩子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說話的景象,笑出了聲來。

容決的目光隨著笑聲轉向了她,那寒星似的雙眸看得薛嘉禾一愣。

她輕輕拍了綠盈的肩膀,道,“你帶著虎子出去玩,我和攝政王殿下有話說。”

綠盈應了是,二話不說將還在好奇地盯著容決看的毛孩子抱了起來,不顧他的反抗就幹脆利落地出了屋子。

屋中很快又再度靜了下來。

薛嘉禾緩步走回容決對面坐下,重新倒了熱茶,斟酌片刻才開口道,“若不是為了孩子,那便是為了我吧。”她說得肯定,面上也無一絲不自在或羞赧,“但於我而言,賜婚便只是賜婚,我對你……”

薛嘉禾蹙起了眉,思索著更適合的措辭,不希望和似乎平靜了一些的容決在這時再度起沖突。

長明村很好,若是可能,薛嘉禾並不想離開換個居處——更別說就算換了,容決恐怕還是能找到她。

然而她還沒想好,容決就開口接了她的話,“你不喜歡我。”

薛嘉禾無奈地笑了,“是。”

容決對她怎麽想,薛嘉禾在離開汴京前就已經試探明白;而對自己的心意,薛嘉禾自然也是離開也心中一清二楚的。

若她真有那麽丁點喜歡容決,那多少也是會在離開和留下之間左右為難一下、抑或將自己轉念要留下這兩個孩子的事情告知容決商議。

可問題就出在這裏。

“我不知你是如何對我……”薛嘉禾頓了頓,語氣十分和善地建議道,“我記得詩經裏說,士之耽兮猶可脫也,或許過些時日這感情也就淡了。”

聽她連詩經都扯了出來,容決冷笑,“後半句是女之耽兮不可脫也,你想用在誰身上?陳夫人還是你自己?”

薛嘉禾笑了一笑,並不為陳夫人的名字而動容,“我還不曾‘耽’過。”

容決從鼻子裏哼了聲,“那剛才將孩子交給你照顧的是誰?不是你在汴京時還念念不忘的故人?”

薛嘉禾一想便明白容決方才在外面肯定是正好撞上了方才那幕,她想了片刻便道,“若是你願意如此想,也好。”

薛嘉禾剛到長明村時便正巧碰上了季修遠先前提過、可能是小將軍的漢子和他的家人。

她又驚又喜地上前和對方打了招呼,又詢問了當年的事情,略有些失望地發現這名叫孫威的漢子並不是小將軍,只是實在湊巧有些經歷對得上,便覺得十分親切。

孫威一家都是熱情好客之人,一來二去兩家人也常有來往,帶個孩子更是舉手之勞。

既然讓容決瞧見,薛嘉禾也沒有將“故人”一事澄清的意思。

容決左右向來認定她對小將軍有旖旎之思,不如就叫他這麽認為好了,或許還能早些熄了心思回汴京去。

容決嘖了一聲,“因為他成了家室,你就不打算和他相認?”

不想容決已知道了這麽多,薛嘉禾轉轉眼睛,含笑應道,“沒這個必要。”

“他哪裏和你配?”容決沉著臉問。

“我也和攝政王殿下毫不相配。”薛嘉禾比了比兩人間的距離,“陛下想必還有很多需要攝政王殿下協助幫忙的地方,還是請……”

容決扭過臉不聽她的嘮嘮叨叨,“我讓趙白尋了住處。”

薛嘉禾一怔,“什麽意思?”

“長明村只有你能住?”容決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他往靜悄悄的內屋又看了一眼,目光迅速移回薛嘉禾身上,“士之耽兮猶可脫也?薛嘉禾,這句話別讓我聽見你說第二次。”

薛嘉禾愕然地放下杯子,也跟了站了起來。

她原先做好了準備,要麽說服容決,要麽就被容決強硬地直接帶走,萬萬沒想到容決居然選了第三條路,一時有些措手不及,“汴京的事你都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