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5頁)

因著讀書不多,鄭校尉也說不出到底是個什麽滋味,最終只總結為一句:“好喝。”

左鴻文笑了笑,那露出來的半張臉上帶著平和。

鄭四安便發覺了這人與徐承平的不同。

無論是之前因為丟了妹妹差點發癲的徐承平,還是現在計謀頻出的徐先生,其實他說話做事都透著些激進。

並非冒失,而是有種一往無前的膽氣,熱烈無比,加上用計毒辣,刑訊時更是無所不用其極,徐承平的骨子裏就透著狠勁兒。

但是面前的這位左先生卻與之相反,安靜恬然,尤其是剛剛做茶時,那儀態那神情,讓鄭四安覺得這人安然的好似帶了仙氣兒似的。

想來,有這位在,沒準兒能感染的徐承平也和順些呢?

正巧,左鴻文也想到了徐承平,只見他拿起布巾擦了擦手,笑著道:“校尉大人,在下聽聞將軍帳下有位徐先生,最是得力,不知校尉是否可以代為引薦?”

鄭四安立刻點頭,道:“當然,徐先生也跟我提過好多次想要與左先生見面,下次我便同他一道來,想著你們該是有不少話說的。”

左鴻文笑著點頭,而後溫聲道:“還有一事,請求校尉幫忙。”

“先生請講。”

“我那李兄被判斬首,想來,要等到秋後才能處置的。”說著,左鴻文笑容儒雅的收起了裝著茶粉的罐子,語氣平順,“可我想著他這樣瘋,怕是熬不到秋後。”

鄭四安看著他,緩緩點頭。

因著李良才已被判斬刑,這會兒就被關在死牢裏,輕易是出不來的。

不過偶爾魏臨還會問上一問,似乎是等著李良才什麽時候死了,就來跟左鴻文報喜。

喪事大悲,可這樣的渣滓死了,便是為民除害,大仇得報,自是喜事一樁。

想來左鴻文是恨不得他早點以頭撞墻立斃當場。

這時,就聽左鴻文的聲音幽幽響起:“既如此,還請校尉幫忙,著人給他帶些藥去,若能治好瘋病最好,治不好也不要緊,讓他清醒些就是,總要留著命,也算全了之前我有他的兄弟情義。”

此話一出,鄭四安便有些不解。

毒瘋他的是你,想要留他命還要給他治病的竟也是你,明明有深仇大恨卻又突然就發了善心,這是為何?

左鴻文似乎能看出鄭四安的疑惑,又扶了扶面具,笑道:“總要讓他清清醒醒的知道死期將至,好好數著日子過,才不辜負了他之前對我家的照顧。”

此話一出,鄭四安略想想便明白了其中深意,只覺得頭皮發麻。

這份哪裏是想要李良才好活,分明是要讓李良才好死。

治好了,只是不讓李良才渾渾噩噩的沒了性命,而且要讓李良才知道自己要被問斬。

那人怕是要數著日子過,每一天都是熬煎,想要自盡都是不能行的,只能日日夜夜的念著要被砍頭,那李良才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在那死牢裏怕是要被恐懼再折磨瘋一遍。

這是善心?

不,這比直接殺了還狠。

可左鴻文依然是清俊儒雅的模樣,半張面目笑容溫潤,語氣也是清清淡淡的:“回頭等我有空,還能去瞧瞧他,相處一場,最後送他一程,也是好的。”

鄭四安:……

你和徐承平,哪裏是正反兩面,分明是天造地設!

一個狠,一個毒。

作為夾在中間唯一一個單純孩子,鄭四安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

可是他還是答應了左鴻文的請求。

不單單是因為左鴻文是未來軍師,還因鄭四安明白,那李良才就是左鴻文的心結,是差點把他逼到絕境的罪魁禍首,不讓這位借李良才出出氣,只怕是要憋出病來的。

現在瞧著已經是個狠人,還是別讓病情加重的好,左鴻文可沒有環兒那樣的好妹妹約束著。

反正那姓李的咎由自取,也別怪旁人。

等鄭四安離開後,左鴻文便收拾了東西,站起身來,緩步走進了內室。

他輕輕的拉開了一扇簾子,露出了裏面供奉著的兩個牌位。

左鴻文對著父母靈位深深拜下,而後露出了個笑容,輕聲道:“兒子沒辦法立刻下去給爹娘盡孝,還請爹娘等等孩兒,待孩兒得以功成名就,定然給爹娘賺來無限榮光,到時,自能一家團聚。”

而在門外,魏誠其實一直沒有離開。

他就在門口,避開了旁人的視線,也躲開了鄭四安,只管安靜的站在那裏。

一直到聽完左鴻文的這番話,魏誠才動了動嘴角,不過笑容未出便已隱去。

雖然這人還是有些死志,可起碼也有了奔頭。

人就是如此,因為希望才會生出活下去的勇氣。

如今魏二郎幫他尋到了個動力,好歹拖延下來,不過魏誠也不擔心,因為人生中能追求的東西實在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