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QingMeng

即便許星河說讓她心疼只是一句玩笑話,但陳清夢確確實實地心疼了。

她清晰確鑿地感受到心臟有微微的痛感,那陣痛傳遍全身,刺激著她大腦神經,她雙眼發酸發澀,眼前浮起白霧。

她總是自詡自己爹不疼娘不愛,但是她是家中獨女,許爸許媽再啰嗦她罵她,到底還是寵著她的。

年幼時總記得父母的謾罵,成年後看到的卻是父母的疼愛。

陳清夢說到底,也是被父母寵著長大的。

但許星河不一樣,他是真的沒有感受過一絲愛意的。

一直生活在幽暗角落裏,觸及到一絲星光便緊攥住不放。

他這樣的人,原本是要孤獨此生的,可偏偏遇見了一束星光,陳清夢無端闖入他的生活,帶給他截然不同的生活體驗。

嘗過濃厚愛意的滋味,他哪裏還舍得放手。

陳清夢不發一言地看著他。

許星河陡然出聲,“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不喜歡。”

“什麽眼神?”

“同情。”

陳清夢狡辯:“不是同情。”

“那是什麽?”

“是……”她眼神飄忽,許久想到一個詞,“心疼。”

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內心戰戰兢兢的。

這個詞太過曖昧,原本是不適合他倆之間說出口的,可偏偏她搜刮了一圈,也沒想到更合適的字眼了。

書到用時方恨少。

是這麽個理。

然而換來的是許星河的輕哧一笑,他懶懶散散地躺在那裏,半盞燈光如水紋般晃動,影影綽綽的燈光籠罩在他的身上,給他臉上的笑添了幾分慵懶雅痞。

許星河沒接她的話,只問:“還有什麽想問的,一起問了吧,過了今天,就無可奉告了。”

窗外林立的小區建築裏燈光如晝,不遠處的朗潤天空上高懸著一彎圓月,烏雲浮動,霾塵散去,月色清晰可辨起來。

這座常年被霧霾籠罩的城市,竟也有現在這樣清晰似鄉野的時分。

許星河也有這樣對她事無巨細、詳細交托的夜晚。

可是陳清夢並不想逐一了解。

他的過去,零零散散的她都聽到過一些、網上也能查閱一些,那些不過都是外人眼裏的許星河罷了。

褪去光鮮亮麗的軀殼,他還剩什麽呢?

——“我想知道的是,許星河,這些年你過得開心嗎?”她想知道的,從來都是這一點而已。

別人只關心他取得的成就,站在多高的位置,但陳清夢只關心他過的是否開心。

站在他們這樣的位置,又是這樣的年紀,問這樣的問題難免有幾分幼稚。

偏偏陳清夢問這話時神情幹凈又純粹,她浸在昏暗光線處的雙眼直勾勾地,重逢以來從未這樣直視著他,迫切地需要一個答案。

心軟不過就是刹那。

許星河又想到,她真的擅長如何令他心軟,又令他心動。

分開重逢,中間隔了一個七年。

據說將人一身的細胞全部換掉需要七年的時間,可是他全身上下都改變了,她輕而易舉地便把他打回原形。

愛情是真的不講道理。

許星河的喉結上下滑了滑,他覺得今晚的對話比他任何一次談判桌上的對峙還要艱難。

人一到用感情的時候,便會舉步維艱。

許星河當下便是如此。

他的大腦難得一見的反應遲鈍,組織一句話都需要耗費不少的時間,“沒什麽開不開心的,只能說走到這一步,在我的計劃之中。”

“那你走到這裏,開心嗎?”陳清夢難的這麽執拗。

許星河印在明滅燈火中的眼神變得遲疑起來,“我不太清楚開心的意思。”

“比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開心嗎?”

她的心思就這樣昭然若揭了。

左右打探猜測,不過就是想要知道這麽一個答案而已。

我和你分開之後,你確實過的不錯,搖身一變成了南城首富的兒子,如今光鮮亮麗非常,我不是不為你開心的,但是開心之下,我還是想知道,你現如今過的生活,和之前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兩者相比,哪一個更開心呢?

感情的劣根性不過在此。

許星河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似的,笑出了聲。

他笑的胸腔都在震,陳清夢覺得古怪,“有這麽好笑嗎?”

“你就對你自己這麽沒自信?”許星河反問。

陳清夢的心裏算是有了個答案,她也沒再追問下去。

嘴巴裏像是含了一顆草莓軟糖,美滋滋的。她動了動身子,用更舒服的姿勢坐在沙發上,語氣緩緩,聲音溫柔,“禮尚往來,我和你說說我這些年過得怎麽樣好了。”

她講故事的時候特別沒有邏輯,通常都是想到哪兒就講到哪兒,講她一畢業就去了美國,剛開始的時候在那邊吃喝玩樂,和在國內一樣,後來家裏出事兒了,沒多余的錢讓她做無憂無慮的富二代了,她就開始走積極陽光好學生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