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桑葉青

李瀚海夫妻隱瞞謝玄和小小的事,李瀚海咬死了是聖人托夢,瑛娘還道:“夫君腿上的瘡是慈航真人爐中香灰治好的。”

縣令也不頭回接到這種案子,可原來那些大多都是招搖撞騙的,真將人害得快要死的,他還從來沒見過。

衙役兵丁闖進宋濟才的別苑,門一踢開就瞧見一地的邪術法器。

香爐、名牌還有刻著生辰八字的小木人偶攤了一地,道童和宋濟才正打算點火燒掉這些東西。

宋濟才一見人來,便知事情敗露,他扭頭就想往側門跑,被陸子仁緊緊攔住:“宋濟才,你這禽獸!”

宋濟才拉扯了他兩下,竟沒拉開,陸子仁看著是個俊秀公子哥兒,不成想力氣這樣大,他輕聲告饒:“陸兄這又是何必,他死了,對咱們倆都有好處。”

陸子仁想到瑛娘舉簪劃臉,血淚同流的模樣,便心灰膽寒,李瀚海要是真的死了,她也不會獨活了。

陸子仁慘然一笑:“對我可絕沒有好處。”

人活著,哪怕不見面,也能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可人要死了,他又到何處去追呢?

宋濟才還待要跑,被個兵丁押住,衙役們將這些陰穢之物全抄撿回去,擺到府衙堂前,縣令一看這個,又看看宋濟才,他身有功名不必下跪,家中又有錢又勢,這案子還真有些難辦。

案還沒斷,就有人從後衙來請知縣,宋濟才家中已經送了金銀到後堂,縣令看看苦主李瀚海一身清貧,再看看宋濟才,一時難以決斷。

李瀚海觀其顏色就明其心思,他坐在椅上,扶著瑛娘的手道:“若斷不得這案子,那就只有請老師來了。”

縣令頭皮一緊,這這才想到案子關聯到程閣老,程閣老致仕之後,退居拙政,逍遙自得,在本縣開館講學,這幾人都是程閣老門下。

他要來管門生的事,一個小小縣令還真攔不住他。

縣令擺出威嚴模樣:“哪有本縣斷不得的案子,趕緊將三清觀的孫知觀請來,這些東西要他掌眼。”

孫知觀一來,縣令就請他檢視:“知觀,這些東西你看一看,可是當真能謀害人命?”

陸子仁急了:“咱們都叫他害成這個樣子,怎麽不是邪術害人?”

孫知觀拿起一看,大皺眉頭:“這是何處得來?是何人竟然三清觀的地盤上行此等邪術?”

衙役回道:“為首的道士姓金,咱們沒能捉到他,只捉到他的小徒弟。”

小徒弟不過十歲出點頭,說是道童,其實是金道士買來使喚用的。

他被提到堂前,將師父的相貌一說,孫知觀跌足道:“這就是那個被道門通緝的金道靈,怎麽竟沒將他拿住!”

這可是紫微宮發的道門緝書,與尋常觀宇發出的不同,這人取嬰胎煉化法器,行事之陰毒實在罕見,若是拿住了他,可是一大功勞。

宋濟才哪裏知道什麽道門通緝,他到得此時還想脫身,狡稱是金道靈迷惑了他:“學生只覺得做了一場大夢,如今如夢初醒,方知道自己是被奸人蒙騙。”

知縣把小徒弟叫來跟他對質,小徒弟跪著便在發抖,他是被買來的,口裏叫師父,但什麽道術也沒學到,連經都不會念,哭哭啼啼說道:“我不知師父是誰,只知道這個宋相公肯給咱們大屋子住,又每日好酒好菜的供著師父,師父說了再吸他幾口血便走。”

金道靈竟也沒有真的想害死李瀚海,那壽數香,是特質的,專門點給宋濟才看的。

知縣問道:“為何?”

小徒弟覷了眼李瀚海,他雖人瘦成了一把骨頭,臉色又蒼白,可依舊不敢看他:“師父說……說害死這樣的人,天道承負饒不了他,不過是作作法,搞點兒銀子花花,等差不多了,就收手。”

宋濟才癱坐在地上,原來他當真被金道士給騙了,到得此刻,他心中還想,金道靈這樣殺嬰煉器的妖道,也不敢害死李瀚海,看來他當真是貴不可言了。

他扭頭望向李瀚海,李瀚海卻沒看他,坐到公堂要個公道,才知若不是與程閣老有師生之宜,連這公道都難討要。

瑛娘一下便明白丈夫的心意,伸手按在丈夫肩上,兩人一個坐一個靠,雖沒說話,卻目光交融。

陸子仁隔著公堂看見二人如此,心裏愈加黯然,究竟這施在他身上的邪術,何時能夠消去呢?

知縣大致問明白案情,程閣老便上門來了,他退居之後開學授業,最得意的門生一個是李瀚海,一個就是宋濟才。

陸子仁上門說這番情況時,程閣老還當是他又吃酒胡言,這個學生,很有幾分聰明勁,人又生得倜儻,可就是過分浪蕩了。

仔細一聽,驚疑不定,還是拿出名帖交給陸子仁,讓他去衙門請兵,若是弄錯了,他這個當老師親自給學生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