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3頁)

都怪那呆子!

明明送人海棠步搖的時候還知道投其所好,怎的這會子就一點兒也不解風情……

她托腮郁憤,手指揪著冊頁一角,把它當作戚北落,不停揉捏翻折,越揉越用力,恨不得給它撕咯!

就在這時,外頭忽然傳來女子的怒聲。

“這鐲子有人要了又如何?事急從權,你先把鐲子給我,我有急用。大不了我出雙倍價錢,改日你再給那人打一副便是,又不是什麽稀罕玩意。”

“王姑娘,這可使不得,那買主可是……”

“誰呀?在哪?你不敢同她說,我去同她說便是。”

“誒,王姑娘,使不得啊!王姑娘……”

話音未落,雅間的門便被推開。

顧慈擡頭看去,眉梢微不可見地一揚。

來人系武英侯家的嫡三姑娘,王若,才名冠帝京。一雙桃花眼生得極妙,左眼下還有顆淚痣,本該是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偏生眉宇間還凝著抹化不開的自負疏離,生生敗壞了美感。

大約才女都是這副人憎狗厭的神情吧……

顧慈暗暗腹誹,三指穩穩托住茶盞,輕輕吹動茶水上的浮沫,氣定神閑地品著,並未因她的失禮闖入而折損半分雅興。

王若些些昂起下巴,眯眼打量顧慈。

她今日之所以非要這鐲子不可,蓋因自己早間,不甚將母親最喜歡的陪嫁鐲子打碎,急需個頂缸的。

這鐲子品色絕佳,比母親那只要好上不只一個档次,母親拿了定會再為之前那只生她氣,她便想先討來應急。

若是旁人,她或許還能還會好聲好氣地坐下來商量,可是顧慈……呵呵,還真是說來話長。

她打小被冠以才女之名,詩詞文章皆可與翰林學子媲美,全帝京貴女中無人能出其右,便是當朝幾位閣老也常誇贊“若為男兒,定有一番建樹”。

可這一切美好偏偏都叫那白衣山人打破。

那年他老人家雲遊至帝京,但凡帝京城中懂點文墨的,無不都削減腦袋想拜入他門下,自己也四處求人托關系,將自己過去的詩文畫集都整理出來,送去給他老人家過目。

可最後,他連眼皮子都沒掀開,就將這些都推拒回來。

為此,她消沉了許久。後來聽聞連當今狀元也沒入他老人家的法眼,她的心才稍稍平衡。

然,不久後她便又聽說,他老人家竟一眼相中一位稚童,甚至贊其姐姐才華不凡,若為男兒,他定要收入門下,好生栽培。

這是她第一次聽說顧慈的名字。

而第二次,最疼愛自己的哥哥因說了幾句辱沒顧慈的話,被太子打傷的時候。

她一直在想象,若有朝一日親眼見到這位顧二姑娘,該如何報仇血恨。不想這日子,竟這麽快就到了。

一盞茶畢,雅間門口已聚了小一圈人,卻沒人敢吱聲。

顧慈卻仿佛不知道,自顧自品完茶,笑贊了聲“好”,伸手向讓何掌櫃討要鐲子。

何掌櫃“噯”了聲,正要把首飾盒子遞去,面前突然橫過來一只手。

“這鐲子雖是顧二姑娘定制的,但不該給你。”

王若雙臂抱胸,倨傲地睥睨,“我哥哥頭先因為你而受傷,到現在都還下不來床,可你們顧家至今連個上門道歉的人都沒有。如今正好,這鐲子就算作是對我哥哥的補償,我代他收下,錢你照付,如此我們武英侯府也就不追究你什麽了。”

她說完,翻了個白眼,伸手去拿何掌櫃手裏的首飾盒。何掌櫃卻敏捷地繞開手,恭敬捧到顧慈手中。

顧慈慢條斯理地打開盒蓋,取出裏頭的翡翠鐲子,對著光,翻轉手腕反復驗看。

日頭透過玉質打下的光,晃在王若眼上。

她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去搶,又怕再把這個鐲子也摔壞,到時連個頂缸的都沒有。

這才勉強忍下氣,磨著槽牙,陰陽怪氣道:“想不到顧二姑娘瞧著斯斯文文,原也是個愛搶人東西的主,與強盜無異。”

“王姑娘說的沒錯,好搶人東西占為己有的,的確是強盜。”顧慈不鹹不淡地來了句。

四面人聽了皆掩嘴暗笑。

明眼人都瞧得出,真正的強盜是誰,王姑娘這是挖了個坑,給自己跳。

王若笑容僵在臉上,目光瞥向旁處,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地擡手將碎發繞到耳後,“那照你的意思,我哥哥的傷,你們顧家是不打算賠了?那好,咱們這就去禦前講理,看陛下怎麽判?”

顧慈張張嘴,欲言又止,看著她的目光,微微露出些許同情。

王若打小被捧慣了,從來只有她同情別人的份,從沒被人這般居高臨下地看待過,心底火苗漸漸旺起,“怎的?你還想耍賴?太子打人的時候,可不止一人瞧見,你想賴也賴不掉!”

顧慈差點笑出聲,趕緊憋住,兩眼圓溜溜,臉也憋得圓溜溜,看向她的目光比方才還要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