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戚北落並不知道,小姑娘究竟在氣什麽,但既然她生氣了,而且生的還是自己的氣,那他就得哄。

可是,怎麽哄?《孫子兵法》上又沒寫......

方才偷覷她臉色的時候,他就一直在腹內琢磨說辭,想了許多種,臨到嘴邊又覺不好,斟酌半天才憋出一句誇她可愛的話。

為了表現自己的真誠和對她的親昵,他還特特戳了戳她臉蛋,好像姑娘們都愛這麽幹來著......

可萬萬沒想到!

“你這話是何意?我不生氣就不可愛,所以你想天天看我生氣?”顧慈氣得每根眼睫毛都在發顫,再也不想瞧見他,轉身就往外頭走。

戚北落腦袋瓜頓時“嗡”了聲,空白一片,幾乎是出於本能地就沖過去,攫住她的手,將她往懷裏拽。

“你松開我!松開!”顧慈魚一般拼命扭動身子,踢蹬雙腳,想掙脫出來。

奈何力氣實在懸殊,越是掙紮,圈著她的懷抱就越緊,宛如鐵鑄銅澆而成。

灼|熱而沉重的氣息噴漸漸伏低,像一團火,就燒在她頸窩,連帶撩動幾根碎發,似有若無地輕撓她側頸肌膚,又順著她優美纖長的頸部線條,一點點蹭到那白玉小耳朵旁。

她心頭一蹦,人漸漸安靜下來。

“你莫要再亂動,否則......最後倒黴的還是你自己。”

戚北落用的是氣聲,嗓音略帶澀啞,像是在努力隱忍什麽。

因距離太過相近,唇瓣仿佛就擦著她耳垂翕動,每動一下,便掠起一陣酥|麻。那片被吹拂過的柔軟白膩,隨之灼滿一片誘人的粉紅,像枝頭才結出的鮮嫩蜜桃,誘人去啃。

圈著她的懷抱似被燙到,竟也跟著愈發滾熱,像個小火爐。烈焰比外頭的烈日還要旺盛,直要將屋子裏的每一寸空氣都燒著。

顧慈覺察到他身體的變化,臉頰不由冒煙,一動也不敢動。心底開始害怕,卻不是毛骨悚然的怕,而是發熱,慌張,亂跳,仿佛隨時都能順著嗓子眼蹦跳出來。

過了許久,這股子熱浪才慢慢從他們身上消退。

“我方才不是去私會佳人,而是去集市幫你挑鮮魚去了,你莫要多想。”

戚北落輕輕磨蹭她頸間秀發,女孩淺淡的馨香鉆入鼻尖,如一泓清泉,漸漸撫平他心底焦躁。

自打他開始監國以來,就甚少能睡個安穩覺,政務繁多的時候,更是連閉眼小憩片刻的時間都沒有。太醫院給他開過不少方子,內服外用,甚至還有安神香,都沒能讓他安睡。

可小姑娘身上的氣味,卻莫名叫他安心。大約這就是命吧,自己的病灶,只有她能醫。

倘若能就這麽抱著,一直不分開,那該有多好?

顧慈垂眸覷了眼他手裏的兩尾鯽魚,知道自己鬧了個大笑話,面上有些掛不住,訕訕道:“我我我這也是......是......”

“是什麽?”戚北落偏頭,側臉枕在她肩頭,目光懶洋洋地向上瞧。

小姑娘臉色漲紅,貝齒緊緊咬著下唇,嫣然唇瓣便印出半弧月輪,輕輕一抿,唇珠若隱若現,嬌艷欲滴。

戚北落想起春日裏剛熟透的櫻桃,不禁口幹舌燥,艱澀地咽了下喉嚨,手指自作主張地伸過去,在那嫣紅上輕輕一點。

顧慈睫尖一顫,垂眸看去。

清澈的眼波如兩汪溪澗,被忽然躍起的魚驚動,輕輕顫動,在戚北落心底漾開層層漣漪。

眉宇間的戾氣就這麽被洗去,他捏了捏她鼻尖,勾唇一笑,“你也是蠢,我身邊都已經有一位傾城佳人了,作何還要去尋別人?”

許是他目光太過認真,顧慈不敢同他對視,慌慌垂下腦袋,抿唇微笑,笑意有些羞澀。

這呆子,方才還蹦嘴拙舌,怎的這會子突然就會說話了?

見他還在看自己,烏黑的眸子如浸在水中的黑曜石,瑩瑩泛著光,顧慈漸漸有些支撐不住臉上表情,一把推開他,背過身去。

“天色不早了,還是快些回去吧。”

方才掙紮得太厲害,顧慈右腳上的繡鞋不慎被她踹飛到角落。她只好穿著一只鞋,右腳腳尖點地,慢慢走。

才走了一步,人再次被戚北落打橫抱起。

“這麽大人了,連鞋子都能跑丟,蠢。”

嘴上一面嫌著,人還是乖乖走去繡鞋旁邊,一膝跪地,一膝支起,給顧慈當凳子坐,撿來那只繡鞋,低頭幫她穿。

小小繡鞋,不及他一掌大。緞面繡海棠花,同鞋的主人一樣嬌俏可人。戚北落捧著打量了會兒,眼底慢慢浮出一抹笑,有些愛不釋手。

還真是個小嬌嬌。

顧慈亦低頭看他。

他肩背寬闊,如一座巍峨小山,獨立於世,任憑風吹雨打,都巋然不動。

相比前世,而今的他五官尚還青澀,眉宇間不見滄桑,笑起來的時候,帶著些許清逸明朗的少年氣。唯一不變的,便是那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