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鬥

蘇玟狼狽地撲到地上,躲過了血族尖利的爪子。

這時候賽場已經安靜下來,觀眾們饒有興趣地看著這莫名其妙的戰鬥,蘇玟甚至聽見了薇薇抽泣的聲音,她的腦子有些混亂,又知道自己必須保持冷靜。

剛才那一幕——

薇薇想要幫助她,卻被周圍的血族們制止了,這也許是黑暗種族的習俗,譬如說決鬥不能被|幹預。

總之,她必須要想辦法自己完成這場戰鬥。

“武器,”小姑娘喃喃自語著,然後提高了聲音,“我需要武器——!”

實際上,蘇玟本來以為沒人會理自己,畢竟這些觀眾看上去都在期待她的腦漿噴到前面的圍墻上。

意想不到的是,前排的那些獸人們,居然紛紛從身上抽出自己的備用武器,他們二話不說地將那些兵刃扔過圍墻,一瞬間,或長或短的單手劍、一人高的雙刃巨劍、沉重的戰斧、藍汪汪的淬毒匕首、月牙般的彎刀,稀裏嘩啦地墜落在前面的沙地上。

蘇玟來不及震驚了,那個血族再次撲了過來,他經過的地方都灑下了新的血跡,觀眾們看著這生死攸關的困獸之鬥,再次興奮地嚎叫起來。

“殺了他——”

“砍下他的頭——”

金發女孩神情一頓,還是在地上完成了一個輕盈的翻滾,經過圍墻下方時,她順手抄起了那把匕首,頭也不回地向後擲去!

血族下意識躲閃,然而他的動作遲鈍了太多,再加上這也在預計之內,所以那把匕首還是釘進他的肩胛,刀刃上的毒藥迅速蔓延開來,傷口處肌肉潰爛血液發黑,而下一秒,一把大劍從下方橫切而來,深深嵌進了他的腿骨中!

觀眾席上的薇薇倒吸一口冷氣。

“你的朋友並沒有那麽無能,”旁邊的血族冷笑著說,“她的呼吸到現在都沒有亂,雖然我可以在眨眼之間割掉她的頭,但是那個廢物肯定不可能做到,這場戰鬥勝負難料,所以這些人才那麽開心。”

“你錯了,”薇薇擦掉了眼淚,“我比你了解她,但對我來說,在這場戰鬥裏,哪怕她有一點輸掉的可能性——畢竟那意味著死亡,我都不會像你們一樣若無其事地看著!如果阿爾克斯在的話,他一定會讓我下去!”

“他確實會那麽做,”另一個血族哼了一聲,“但是與你朋友戰鬥的那個敗類,他的氏族也在這個賽場裏,如果你下去的話,這會變成混戰——我們這裏只有四個人。”

薇薇愣了一下,在同伴隱晦的目光裏,看到了觀眾席的另一邊,有十幾個血族正目光冷酷地觀看著下面的比賽,他們身上都或多或少有血跡,看上去相當不好惹。

“我們有四個人,但是你,薇薇,”旁邊的血族說,“從你在狩獵儀式的表現裏來看——我不是說那很糟糕,其實你做得還好吧,但你最多對付他們中的一個,他們會先上來撕碎你的朋友和你,你當然能承受被扯斷四肢和頭顱這種傷害,但是你的朋友呢?”

後面的一個血族姑娘嘆了口氣,“顯而易見你的朋友受過訓練,不過沒什麽實戰經驗……她長得很可愛,希望她能活下來。”

蘇玟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根本沒有任何時間去思考亂七八糟的事,她的精力相當集中,卻依然是憑借著本能在堅持這場詭異的戰鬥。

在西大陸聽著吟遊詩人傳唱的詩歌長大的孩子們,除了那些願意向光明神奉獻終身的信徒之外,很多人都會幻想著成為英雄或是偉大的冒險者,像是傳說中那樣歷盡磨難不斷戰鬥,無論敵人是那些恐怖的黑暗種族還是在高天之上的神明,只要手中還有劍刃,就絕不低頭——

這都是扯淡。

被那個血族抓傷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過去,除了從馬背上摔下來之外,她經歷的最嚴重的受傷,也只是來自下廚切菜刮土豆時的失誤,至於戰鬥訓練,不過是一些無所謂的擦傷和淤青,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那個血族抓傷了她的肩頸,傷口深可見骨,血都噴到了臉上,外翻的筋肉猙獰無比,哪怕只是看一眼就有種讓人想當場去世的沖動。

她剛才掙脫的時候還撞到了腦袋,此時耳邊嗡嗡作響,都有點站不穩了。

劇烈的疼痛順著皮開肉綻的傷口向下蔓延,轉瞬間四肢百骸中似乎都已經充盈著難以忍受的疼痛,這種感覺像是火焰般炙烤著她的理智,侵蝕著迅速消耗的體力——

這和訓練不一樣,她的每一劍都要用盡全力,否則甚至無法割破對手的皮膚!

肩膀的傷越來越痛,武器幾乎都要脫手而出,手臂肌肉發力時更是疼得撕心裂肺,眼淚控制不住地湧現出來,世界頓時一片模糊。

血族趴在地上,按住胸前的傷口,低頭舔舐著手指,神情瘋狂地汲取著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