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督公大人

妺嫵這一聲,似是含著幾分驚詫,又似裹著幾分歡喜,聲音宛若百靈鳥一般動人心弦。

邢依萱心裏啐了她一聲狐媚子,又私底下瞪了她一眼,立馬就覺得自己的手腕如同被人握碎了一般痛楚。

邢依萱這才清清楚楚地反應過來握著她手腕的人是誰。

就連自己千般討好的陛下都忌憚十分的人物,據說能將死人敲開口的督公大人,就連原先橫行霸道的東廠都能變得乖順的顧煊昱。她想不起來自己何時得罪了這個煞星?

邢依萱面上勉強掛了一個笑:“本宮不過是處置後宮中一個不聽話的妃子。哪裏用的著督公大人親自出面?”

“若只是後宮妃嬪爭寵,本督主自然懶得理會。只是巫蠱之事,牽連甚大。娘娘還是將此事交由本督主的好。”

“可是——”

邢依萱急於辯解,她這次是趁著妺嫵沒有防備才得了手,眼下妺嫵已經對他生了警惕,這麽好的機會,下次可就難了。

顧煊昱一句未說,他只是松開了攥著邢依萱的手。

邢依萱還以為顧煊昱退讓了。她此刻低頭看著自己被握的通紅的手腕,鉆心的疼。邢依萱一擡頭,就對上了顧煊昱的視線。

邢依萱全身都是一抖,那感覺,就是被一只即將獵食的頭狼注視著一般,兇狠,陰鷙,泛著冷光。

邢依萱突然就腿軟了,朝後退去,身後的宮女勉強才扶住她沒有倒下。

邢依萱低下頭,錯開那人的視線,咬了咬牙說:“既然此事督公要接受,本宮就回去了。”

沒關系,她照樣可以把證據呈給陛下。讓陛下來決斷。

邢依萱轉身欲走,卻被顧煊昱從身後叫住。

她只聽顧煊昱不緊不慢地說:“把證據留下。”

邢依萱腳步頓了一頓,氣急,卻不敢出言反駁,她正有些猶豫,那端著證物的宮女卻頂不住這股威嚴殺氣,雙手抖著不停。

那小宮女頂不住壓力,正要將證據交給顧煊昱的人,卻被春桃一把攔下了。

“大膽!淑妃娘娘還沒發話,誰讓你擅自行動了?”

春桃將證物從宮女手中奪過來,還有些邀功的意味地看著邢依萱。

邢依萱看著春桃討好的笑,根本不敢正眼瞧她。

只聽“錚”的一聲,劍刃出鞘,隨即她就看著春桃被捅了個對穿,鮮血噴湧而出。

春桃面上的笑還沒有散開,就倒在了地上。

高舒面不改色地拔出了插在春桃腹中的劍:“督公大人在此,哪有一個婢女插話的份。”

看著那笑容竟還凝固在春桃的臉上,顯得可怖而詭異。宮女們哪裏見過這般血腥的殺人場面,紛紛尖叫著亂作一團。

高舒將劍擦拭幹凈收回劍鞘,似乎剛剛的一條人命於他不過是宰了一頭畜牲一般:“但凡違背督公大人者,下場形同此人。”

邢依萱抑制不住,全身抖如篩糠,再也維持不住表面的一派優雅,只得匆匆地由宮女架著小步快走了出去。

顧煊昱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被緊緊綁住,動彈不得的妺嫵。

她的目光之中反而和剛剛那些害怕的女人們不同,少了初見時的害怕,反而多了幾次感激。

絕色的女子目光中帶著幾分依賴與仰慕,若是讓任何一個熱血的少年俠客帶看了,指不定就會心熱十分,立馬解開美人的鎖鏈,然後恨不得立時能一生一世保護她。

可顧煊昱卻沒有上前替美人解去束縛,反而是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咳了一聲。而後一本正經地問話:“巫蠱之案,你可是主謀?”

高舒在一旁摸了摸鼻子,他見過自家主子審訊時的樣子。同樣的一句話,督公只消拎著帶血的鞭子,殺氣騰騰地說上這一句。哪怕是窮兇極惡的犯人也會止不住心中顫抖,招架不住。

今天的審訊倒是減了八分氣勢,似是自家主子發揮失常了一般。

顧煊昱只瞥了一眼高舒的小動作,高舒就十分識趣地帶著眾人撤退。

此刻,在這陰森森的慎刑司牢獄裏,只留下了一個死人,和兩個活人。

妺嫵心中帶笑,面上卻是一抹泫然欲泣的神色:“督公大人,您是知道妾身的。妾是冤枉的。淑妃娘娘說妾是下午行這巫蠱之術,被春桃夏荷發現了起了爭執,被她們二人告發。可妾下午都在,都在…”

妺嫵咬著唇面,仿佛是想到了下午書房內的情形,面上帶著幾分不堪的神色。

顧煊昱用那九龍鞭折了幾折,用鞭身擡起了她的下巴:“你在哪裏,幹了什麽?交代清楚,本督公才會考慮放了你,嗯?”

那九龍鞭本是漆黑色,卻因浸了太多鮮血而被染成了黑紅色。單是看著便令人心中畏懼。

妺嫵看著那鞭子,只得可憐巴巴地接著說下去:“妾,妾在您的屋子裏,被,被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