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九月開學,天氣仍然炎熱。

大一新生照例軍訓,易宣沒去。

他怕熱,辛月懂他又心疼他,老早就找人給他開好了病假條,讓他在家休息。

秦丞他們是誓死追隨易宣的腳步,他父親和黎天浩家裏一起給學校捐了一棟新的實驗樓,換來了他倆的入學資格。

易宣沒去軍訓,他們也沒去。

這三個人整天廝混在一起,不分白天黑夜。

許是能繼續同校讓他們太高興了,高興得有些放肆了,易宣這段時間的作息全被打亂,真正的晝伏夜出,夜夜狂歡。

辛月看在眼裏,雖有不滿,但也不阻止。她只讓易宣注意自己的眼睛,告訴他熬夜不利於他的眼疾。

他答應得倒是很滿,但能不能做到卻又是另一回事。

跟邵凱見面說起這個事的時候,邵凱問她,既然擔心,為什麽不幹脆讓他乖乖待在家裏。

辛月笑了笑說,男孩子嘛,貪玩一點也正常。

她這樣說,邵凱卻明白了更多。

對她來說,她寧願易宣像他們那些公子哥一樣玩玩樂樂的不著家,也不願再聽到任何關於他黑暗面的消息。

那些事情,她不能接受,也不願面對。

那次邵凱對她說的,都是真的。

那天晚上過後,詹志達父女便沒了消息。

緊接著,詹志達新成立的公司被承建收購合並,成了承建的分公司。曾經跟著他跳出承建的股東們,雖然稀裏糊塗地又重新成了承建的股東,但他們手上的股份被稀釋的只剩不到兩成。

眼見辛月聘請的經理人順利將承建重新推上正軌後,承建的發展趨勢甚至比以前還要好,那些被詹志達帶走的客戶紛紛又與承建重新建立起了合作關系。

一切都應了那句老話,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詹志達的失蹤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他從前的秘書程大慶現在已經成了分公司的領頭人,他對外說詹志達是因為外債,帶著女兒跑路了。

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他們兩個人的名字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的太快,太突然,也太順理成章。

等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走得很遠了。

沿海繁華的Z城裏好像蟄伏著一只怪物,有人推動著它,讓它吃掉那些他不想要的人和事,連同時間一起。而被吞噬掉的一切,則從人們的記憶裏徹底消失不見。

這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

邵凱還問辛月,那天晚上她有沒有和易宣發生爭執。

辛月怔了怔,然後搖頭。

邵凱便又明白了。

她這樣淡然,因為她再一次選擇了欺騙自己。

不管易宣又跟她說了什麽花言巧語,她終歸是讓他的謊言覆蓋了真相。

她不是相信易宣,她只是在騙自己。

邵凱沒了言語,他靜靜地望著辛月。

她側臉柔白,五官清秀,纖長眼睫下的那雙眼睛本該澄澈無雙,如今卻籠了一層薄霧,是淡淡的憂郁。

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呢?

大概是從她意識到自己喜歡上易宣的那一刻起。

她會喜歡上易宣,在意料之外,卻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總之,他並不感到有多意外。

餐廳的光線很柔,連帶著邵凱的目光也變得柔軟起來。

他的手很大,幹燥又溫暖,放在辛月手上,恰好將她完全包裹進自己的掌心。

辛月被他手心的溫度燙到,擡眼望過去,卻見他正對自己微笑。

她一時沒有抽回手。

“小月,如果為難,就不要想了。一輩子不長,遇到真心喜歡的人,就放寬心接受吧。不用怕,我會永遠支持你,保護你,像以前一樣。”

只要她真的喜歡易宣,他願意成全。如果她不想再知道那些事情,他也可以永遠都不說。

自我欺騙,又何嘗不是讓自己幸福的方式呢?

辛月目光閃爍了兩下,她對邵凱笑了笑。

“謝謝你,邵凱。”

餐廳外的夜色正好,夜空明朗,萬裏無雲。清冷的月華灑下來,路邊有人正收起手機,走進餐廳拐角的陰影裏。

被發送出去的消息通過網絡傳送,那是一張圖片。

頗有格調的餐廳裏,邵凱和辛月雙手交握,兩人臉上都帶著明亮又溫柔的笑意。

收件人隱匿在靜謐的黑暗裏,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在黑夜裏格外妖異。

*

開學這些時,雖然易宣不用軍訓,但辛月卻要上課。

早上起遲了一些,辛月倉促地收拾好自己,簡單地咬了一口面包當早餐,嘴裏的牛奶還沒咽下去就急匆匆地出了門。

打開門,外面站著正捏著鑰匙的易宣。

這段時間他們的作息完全相反,兩人見面的時候多半是在晚上。

今天突然換了時間,換了光線,在白天面對面的兩人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