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殘瓣(第2/4頁)

但沒過兩周,他得知了一個消息:父親才剛出院,就被請去喝茶了。

前女友一直發消息找他,問他最近怎麽了,為什麽消失,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很擔心。她是那麽年輕,連分手的意思都不懂,還在反復問他“我們是不是分手了”“要分手你跟我直說啊”。他都沒有回復。直到她說:“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你答應我要和我一起考上海的大學,為什麽要食言?”

他終於受不了了,不耐煩地回了一句:“你真的好幼稚。你懂什麽。”

“你不說我怎麽懂呢?杜寒川,我答應你的每一件事都有做到,你呢,你做到了嗎?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就因為我喜歡你嗎?你太渣了!”

“覺得我渣,你可以走啊。”

“好。如你所願。”

有個成語發明得很好:千刀萬剮。

那一刻,他的心就像被千刀萬剮一樣。

那天杜寒川在pub裏喝得爛醉,在facebook上看見他被朋友用口紅滿臉塗鴉的惡搞照片,Shirley立刻跑過去接他回她家。她把他的頭抱在懷裏,無比憐愛地替他擦拭臉上的口紅,吻了吻他的唇,又把舌探入他的口中……

一夜過去,杜寒川揉著劇痛的腦袋醒來,看見Shirley坐在窗前塗腳指甲油。她喜歡大紅色,腳指甲油是大紅色,口紅是大紅色,吊帶背心也是大紅色。那件背心很小,幾乎遮掩不住外泄的豐滿身材,可是她擡頭看著他的眼神卻是簡單而充滿愛意的,讓她有了一種極致成熟與極致純真混合的反差魅力。

“Frank,你起來了。”她趕緊放下手裏的指甲油,飛奔過來,捧著他的臉擡頭凝視他,“你真的好瘦,還總是生病,我很心疼。我去給你做吃的,把你喂胖點,好不好?”

“我……”前一夜的記憶是斷裂的,但碎片還在。他很尷尬。

“你想吃什麽,意大利通心粉還是雞蛋面?”

“我們出去吃吧,我請你。”

“怎麽,不想欠我?”她先是一陣失落,然後再度揚起了朱紅的唇角,“你放心好了,姐姐是大人,不需要你為姐姐負責。不管你過去受到了什麽傷痛,在姐姐這裏,你只需要開開心心做自己就好。好嗎?小杜先森。”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他只知道,在他心底崩塌的部分沒有墜入無盡的深淵,而是被這個名叫Shirley的女人接住又補了起來。

可能靈魂已經殘缺得宛如傀儡布偶,可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延續了生命。

後來發現她有男朋友,他表達了震驚,要斬斷這段關系,但她告訴他,她男朋友出軌了,有兩年時間連她的手都懶得碰一下了,不然她也不會一個人出國。

他懂她話語間的寂寞。所以,之後他只是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卻沒有徹底斷交。

到倫敦第一個冬季的下午,杜寒川牽著Shirley的手路過Oxford Street。她看到兩件很好看的男款風衣,強硬拉他過去試穿,套在他身上,誇他帥得不得了,還想出錢幫他買。換成一般男孩可能都會高興得上天,但對杜寒川來說,這無疑是一種侮辱。他為了拒絕這件嗟來之衣,差點和她吵起來。

他是杜馳的兒子,不是什麽需要依附大姐姐的小鮮肉。

最後他一口氣從商場三樓沖回街道上,在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撐著雙膝大口呼吸。然後,擡頭的刹那,他看到了一座古典的白色小天使石雕。陽光是昏暗的,照在小天使身上,剛剛好。

Shirley跟上來,伸手撫摸他的背,溫柔地說:“Frank,剛才是我的錯了,在我們這一行做多了,難免有些過度自我,sorry。”

他輕輕搖搖頭,只是看著那座天使雕像。

一對西方夫妻抱著嬰兒路過,碰到這樣一個亞裔美少年,也忍不住多看幾眼。他們順著杜寒川的目光往小天使的方向看去,丈夫對杜寒川說:“Has an angel ever e to your heart”

杜寒川將目光轉移到他們身上,面無表情地搖搖頭。

男人閉著眼,微笑著點點頭:“She will e, just like our little angel.”說完他輕輕抖了抖懷裏的小嬰兒。

——你心中是否有天使來過?

天使來過,但他的世界早就去了和天堂相反的地方。

杜寒川家教很好,從來不在人前失態。所以,哪怕這一刻他的心已經痛如刀割,臉上還是掛著極有姿態的微笑。

晚上和Shirley滾過床單,他回到自己的宿舍。肚子餓了,他打開了一碗從唐人街買來的台灣泡面,用鍋子煮熟,還加了一些打折蔬菜,算是近期第一次半夜犒勞自己。

這麽長時間裏,他不是沒想過要回頭找翩翩和好。

但她是企業家的獨生女,怎麽可以被落難的窮小子拖垮人生。她出生時已經應有盡有,如果和他共度一生的結果是拉低生活質量,讓她背著債務和他度過窮苦的後半生,他寧可有一個更有財力的男人出現,替他給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