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陶詩景乍見到周啟駿也很詫異,當年他和吳婳突然分手,她為此還唏噓了一陣呢。陶詩景忙著簽售,根本騰不出工夫來,只得先沖他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了。

吳婳帶著他在店裏轉了轉,樓梯挺寬的,但是上樓的時候兩人卻沒有並排走,而是一前一後,客套得仿佛不熟悉的陌生人。吳婳沒有想到再相遇自己的心裏波動會這樣大,她拼命告訴自己就把他當個普通的老朋友就好了,可是她根本就做不到,她終於明白曾經相愛過的人,分手以後真的連朋友都做不成。

她連正視他的勇氣都沒有,竭力假裝淡定地一板一眼給他介紹完了自己的花店。

回到樓下,周啟駿說要買一束花,她心裏咯噔一下,莫非他已經有了愛人?

可是這又與她何幹呢?都分手這麽些年了,還不允許他戀愛結婚?她有什麽資格去置喙。

最後她像對待普通顧客一樣問道:“是用在什麽場合?或者有沒有偏愛的品種?”

周啟駿掃了眼白色花筒裏擺放整齊的各色鮮花,五彩繽紛是女孩子喜歡的樣子。他說:“慧慧在江城大劇院演出。”

吳婳微愣,一時沒有想起他說的是誰。

周啟駿點開手機給她看,上面是一張宣傳海報,吳婳看到“周錦慧”三個字終於想起來,那是他妹妹。從前他和她說過他的家人,說的比較多的就是他的妹妹,想不到那個小丫頭已經成了中央民族樂團的古箏演奏員了,周家人真是個個優秀。

“原來是慧慧啊!”吳婳抱歉地笑了笑,說:“那就選百合花吧,寓意百事順利。”

說著挑了一只小巧精致的藤編籃子,往裏填充上含有保鮮劑的花泥,選了白百合與紫紅色金魚草,也許是怕靜默的尷尬,她一邊拿著剪刀修剪花枝一邊解釋:“紫色金魚草寓意大紅大紫,送給慧慧再合適不過了。”

周啟駿點點頭,默默站在一旁看她紮花籃。她穿了一條白色的短袖連衣裙,很素凈沒什麽累贅的修飾,長發松松地挽著,就像她這個人一樣簡單又素凈,她的五官其實並不是很出挑,卻是他喜歡的清秀模樣,細眉杏眼,膚白唇紅,溫柔嫻靜得仿佛三月的西湖水。

剛才他路過這裏,無意中看到了站在路邊送別朋友的她,起初還以為自己眼花不敢認,但作為一個飛行員視力好到不可能出現眼花,而且他又怎會將她認錯,那個刻在他心裏的女人。

甚至過了這麽些年,他還能清楚得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那天她也是穿了一條白色連衣裙,裙邊隨風微微擺著,齊劉海披肩黑長發,站在陶詩景身旁顯得很嬌小,輕易就撩動了他的心。

他本來想就這樣看一眼離開吧,不要再去打擾她的生活,可最終他還是在她眼跟前停車熄了火。

說句話也是好的,他想。

***

陶詩景借著上洗手間的空档過來搭話,她站在忙著插花的吳婳身邊,沖周啟駿笑了笑說:“來江城公幹?”

周啟駿也朝她點頭一笑,說:“不,療養。”

飛行員每年都有一次療養,江城就有一個著名的療養院,不過學名可不是口頭說的療養院,而叫航空醫學鑒定訓練中心。

吳婳手上插著花,身子偏對著他倆,耳朵卻在聽他們說話,她也想問問他現在在幹什麽,過得好不好,有沒有結婚諸如此類,但是她問不出口。

幸好有陶詩景在。

陶詩景說:“你還在東北A基地開殲擊機嗎?”

“去年調去西南B基地了,陳思源現在怎麽樣?”他問。

陳思源當年和周啟駿在一個軍校,也是飛行學員。陶詩景說:“他腰部受了點傷,已經停飛轉為地勤了。”

飛行員的選拔萬裏挑一,後續也一直是個殘酷的淘汰過程,真正能飛出來的少之又少,國家培養一個優秀飛行員非常不容易,他們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周啟駿說:“停飛不停志,換個方式為國效力也一樣。”他還記得當他還是飛行學員的時候,每次有人被淘汰,師父總會安慰一番“停飛不停志!不做蒼龍嘯九天,變作猛虎震山林。”

陶詩景笑著點點頭,說:“他一直有個執念,因為停飛郁郁寡歡了一陣,我給他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不怕你說我自私我倒挺開心的,他現在就在臨市,離我也近一些,沒有特殊情況十天半個月就能見一次面,不用再飛也少了很多危險,省得我天天擔驚受怕。”

軍人也是人,這些都是人之常情,誰不想離親人家屬近一些。

“挺好的。”周啟駿由衷說。

陶詩景指指外面等著她的粉絲們,說:“我先過去了。”

兩人點頭別過,陶詩景臨走還輕輕拍了拍吳婳的肩膀。

她這是什麽意思?

一陣短暫的靜默,吳婳轉過身來,把花籃往他面前揚了揚,說:“好了,這樣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