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正是春末夏初的季節,圍墻的鐵柵欄上開滿了玫紅色的薔薇花,靠馬路的一面墻上爬滿了碧綠的爬山虎,柔和的暖風吹得人昏沉沉。男人朝她緩步走來,她只覺得那抹藍在陽光下熠熠令她晃神,一時間竟有似是入夢來的錯覺。

有句歌詞唱的好“沒有一點點防備,你就這樣出現在我的世界裏。”

那樣的猝不及防!

吳婳從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景下再相遇。

愛幻想如雙魚座的她,不是沒有幻想過再見面。從場景到台詞,甚至眼神微表情,在她腦子裏上演過幾十個版本。然而在事實面前,一切煽情的小言橋段全成了泡影。她仿佛被定了身,木然站在原地,根本說不出一句話,甚至擡不起手來揮一揮說聲嗨。

兩人的眼神在霎那間交匯,目光觸及的那一刻,她像被電到了一樣,內心局促不安,臉上騰地熱燙起來,她慌忙低下頭來避開他的目光,死死盯著自己咖啡色的圍裙擺。

她忽然覺得有些難堪,就算是舊情人,再相遇也應該是以最光鮮亮麗的一面示人,而不是此刻,戴著圍裙,長發胡亂挽起清湯掛面的素顏模樣。

她局促地把散落在面頰邊的碎發撩到耳後,承認自己沒有勇氣再看他一眼,只想飛快逃離這個令她心跳加快的現場。

“小婳。”

他在身後輕輕喊了她一聲。不是遲疑不是試探,而是很篤定的語氣,喊了她的小名。那一聲,讓她仿佛產生了還在過往的錯覺,那時候她總是連名帶姓地喊他,而他則喊她“小婳”,深沉而飽含溫情,仿佛夜半無人時情人間的耳鬢廝磨。

他的嗓音很好聽,富有磁性,在部隊裏這些年愈顯醇厚,仿佛一壇陳年花雕,濃厚的滋味直直地抵達她的心房。

那一聲仿佛魔咒讓她停下了腳步,並且條件反射地轉過身去。她拼命告訴自己要淡定,想讓自己微笑得好看一些,可是那明顯有些抽搐的嘴角,連她自己都感受到肯定慘不忍睹。

“真巧啊。”

她尷尬地扯了扯唇角,仿佛除了這一句,再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適的話了。

“真巧。”

他看著她,淺淺笑了笑,眼角微微上揚。

路邊的梧桐樹長得枝繁葉茂,斑駁的陽光透過寬闊的葉片灑在他的身上,星星點點閃得看不清他的眼神。她只覺得眼前的他仿佛一場不太真切的夢。而歲月無痕,他只不過比印象中壯實了些,可能是空勤灶夥食太好,也可能是體能鍛煉更多了,比以前添了幾分成熟深沉。

浮生若夢,大概說的便是如此。

***

周啟駿看她身上套著印有店名的圍裙,指指身旁的洋房,說:“你的店?”

“嗯,今天剛開業。”她杵在那兒,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短暫的靜默,空氣都寫滿尷尬。吳婳不敢看他,視線落在門口自己畫的小黑板上,為了壓抑起伏的情緒,盡量表現的淡定,她在心裏默默把黑板上的字都念了一遍,連標點符號都沒有放過。

“你的夢想真的實現了。”

吳婳的心猛然驚了一下,擡頭看向他,心砰砰跳著,他竟然還記得那些陳年小事。

那個時候的她在電話裏給他描繪藍圖,說,“周啟駿,我以後想開個花店,有書有音樂有咖啡的那種。”他說,“那你來我們基地門口開。”她說,“一群糙漢子要鮮花幹嘛,我肯定虧本死……”說了幾句她突然覺得不對勁,微怒,“我為啥非要去你那兒開花店?周啟駿你是什麽居心!”他在電話那頭偷笑,“我是什麽居心你還不懂?”她在那頭怒嗔,“你再胡言亂語就掛你電話了!”他連忙求饒,打一次電話不容易,怎麽能隨便掛斷。

回憶如此清晰,她身子微微晃動,幾乎要失態。她只能尷尬地笑笑,腦子很遲鈍,根本說不出任何話來。

他將目光投向門口的招牌,仔細看了眼,似是不經意地說:“不請我進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說著先他兩步走在前面引他進門。

門口鋪著一條鵝卵石小路,盡頭修著一方水塘,裏頭養著一些筷子長的紅色錦鯉,靠圍墻種著一排翠綠竹子,立著一尊禪意的石佛雕像,下面臨水種著一排繡球花,花朵碩大飽滿十分好看,大大小小的粗陶罐改造成潺潺流水。

有幾個妹子在那裏玩自拍,見迎頭進來的周啟駿,眼睛都亮了,瞬間心花怒放,偷偷將自拍的前置攝像頭翻轉了過來。妹子們聚在一起小聲興奮地竊竊討論起來。

“啊啊啊那個兵哥哥好帥,制服什麽的最沒有抵抗力了!”

“還是個空軍軍官,看到他的肩章了嗎?兩杠兩星,中校軍銜。”

“果然帥的人都上交國家了。”

“天哪!這不是之前那個閱兵式上殲20飛行員嗎,當時他接受央視新聞采訪,帥得讓人舔屏,微博湧現一波迷妹攻占官博,好像叫什麽駿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