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

江璃眼瞼發烏,滿是疲色,隨手將書信扔到龍案上,道:“等把她抓回來再好好教訓,現如今最關鍵的是要派人去救她。不然,等她真把蠱室燒了,那幫雲梁人非得把她撕成八塊。”

“我去,我親自去。”寧輝掛念著寧嬈的安危,又料定羅坤已是強弩之末,漁關一戰不會再有兇險,便自動請纓。

江璃忖度片刻,道:“這樣也好,朕派影衛前往,應能盡快趕到南淮。”

寧輝一聽江璃派出的影衛而非禁衛,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他心裏對於寧嬈的身世還是很在意的,不光在意,還極不願她的身世被公之於眾。

其實他有這樣的想法不過是作為帝王的謹慎、縝密,實屬正常。

寧輝強壓下自己這些堪稱無聊的遐思,朝江璃一揖,領著雍涼出去,準備馬匹。

待他們都走了,江璃從龍案上把那幾封書信拿起來,又仔仔細細地翻看了一遍,最終停在了那張孟瀾謄抄出來的藥單子上。

潦草數味藥,可他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對。

……

寧嬈裝病的第四天。

她喝了孟瀾給她開的藥,又裝模作樣地撫著胸口在床上長籲短嘆了一番,終於把那些名為來探病實則來探她虛實的長老們對付走了。

她未施粉黛,只素凈著一張臉披了外裳出去。

大雪覆野,舉目望去白茫茫一片。她站在窗前看了一陣兒雪景,便見胥仲領著幾個隨從從山邊小道轉了出來,直往她這邊而來。

到底是沉不住氣了,要來看看她葫蘆裏賣什麽藥。

寧嬈按捺下心底的焦躁,反復告誡自己凝神靜氣,攏了攏外裳,迎了出去。

“聽聞公主身體不適,屬下特來探望,不知公主可有好些了?”胥仲一臉的慈和笑意。

寧嬈擡手捂著嘴輕咳了幾聲:“好些了,蠱醫說過再飲一盅要就大好了,定不會耽誤明日開蠱室的。”

一聽她主動提及蠱室,胥仲的臉上不自覺流出滿意的神色,他點了點頭,客套道:“公主若是身子不適,可千萬不要勉強,蠱室嘛,遲幾天再開也無妨。”

寧嬈心道,遲幾天?遲幾天你還不知又會生出什麽陰謀詭計。

所謂夜長夢多,寧嬈明知他是虛意,還是道:“不必,事關雲梁復興,我心中也掛念得很,這蠱室如果要開還是盡早吧。”

胥仲聽她這樣說,倒是吃了一驚。

“我本以為公主會不贊同開蠱室,畢竟孟氏留有祖訓,非王脈嫡嗣不得開……”

寧嬈淺淡一笑:“大哥失蹤多年,杳無音訊,是不是還活在這個世上都不一定,何必死守著祖訓不放呢?如今雲梁這情形,能搏一搏便放手搏一搏吧。”

胥仲道:“公主去了一趟長安竟像是換了個人,比之從前……比之從前確實通透聰慧了許多。”

寧嬈心想,這話可不能讓孟淮竹知道,孟淮竹平生最聽不得人家說自己比她強,如今胥仲這麽誠懇地誇她比孟淮竹通透聰慧,若是讓她知道了,可不會管胥仲是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魔頭,肯定二話不說先要上來跟他拼命的。

這樣想一想自己的姐姐,寧嬈的心裏便覺輕松暢然了許多,面對胥仲也能保持平和。

她裝作漫不經心道:“在長安滯留數月,見慣了雲梁百姓的艱難處境,也見慣了大魏的鼎盛強大,不瞞胥先生,我心中其實是有些絕望的,覺得有生之年憑我們要與江璃一爭,怕是沒有多少勝算了。”

胥仲道:“那也未必,公主不必妄自菲薄。”

寧嬈心說可算是釣出來了,面上依舊淡漠,隨口問道:“先生此言,可是已有了對付江璃的良策?”

胥仲不答,反問:“公主在長安時可曾聽說過沈易之的事?”

寧嬈在心裏迅速盤算了一番,確認淮竹是沒有機會接觸到關於這一撞辛秘的須棱,而自己也沒有對她透漏分毫,才捏起一點恰到好處的疑惑:“沈易之?我並沒有聽說過。”

胥仲道:“當年先帝駕崩,人都道是病死的,其實不然。”

“不然?”寧嬈疑道:“不是病死的還能是怎麽死的?”

胥仲剛要張口,卻又面色復雜,帶著幾分懷疑地看向寧嬈:“屬下要說了,公主不會向你的妹夫告密吧?”

寧嬈眉梢微挑,露出了孟淮竹獨有的倨傲剛硬表情,微擡下頜,冷聲道:“那你就不要說了,省得說了還要疑神疑鬼,我可沒有功夫應付你這些小心思。”

胥仲目光銳利地盯著她看了一番,見她當真一副快要翻臉的模樣,舒緩下神色,陪著笑道:“公主不要生氣嘛,屬下自是知道,你和寧嬈不同,你跟那皇帝是勢不兩立的。”

寧嬈掠了他一眼,冷著臉不說話。

胥仲繼續道:“這先帝不是病死的,是被毒死的,而且還是被自己的親兒子,被自己親手立下的太子毒死的。這沈易之當年就是知道了真相,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道坎,才攜了證據出逃,也正是因為這樣,江璃多年來派了許多人追查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