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2/6頁)

會有孟氏王女為後。

當年,在她剛出生時巫祝便蔔出了這樣的預言,當時整個雲梁王族只有孟文灩一個成年的公主,她野心勃勃,一心以為自己是應預言之人,所以才背井離鄉,一路北上長安和親。

由此開始了她長達十數年的禍亂朝綱。

也是她親手炮制了‘太子不祥,恐克君父’的預言,把江璃驅逐出長安長達十年。

那麽追本溯源,江璃的不幸其實是源自於她的出生。

寧嬈撫住腹部,強烈的不安和恐懼自心底驟然升起。因為這十年,讓江璃父子離心,間接地讓他在十年之後親手毒死了自己的父親,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這一切皆因她而起,他會如何對她……

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母親的情緒,攪動氣血,刺痛起來。

寧嬈痛得彎了身,額頭冒出涔涔冷汗。

孟淮竹忙上前來扶她,卻被她輕輕推開。

“走。”寧嬈強忍著痛楚,讓孟淮竹離開。

孟淮竹會意,雖然很是擔心寧嬈,但還是披上鬥篷,拉低了兜帽邊緣,跟著等在外面的江偃出宮。

殿內只剩寧嬈自己,她痛疼難忍,打翻了半人高的青花瓷瓶,裂瓷之聲驚動了在外間侍候的宮人,轟然湧進來,將她圍住。

她捂住腹部,那股痛楚越來越厲害,痛得她身體酸軟,連站也站不住,意識漸漸稀薄,暈了過去。

醒來時已安穩躺在榻上,江璃坐在她的身邊,正彎了身給她掖被角。

見她醒了,江璃忙問:“阿嬈,你可覺得哪裏不適嗎?”

寧嬈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腹部,痛已消,平靜得讓她有些慌張。江璃道:“別怕,孩子沒事,太醫說你是太過勞累了,再加情緒不穩動了胎氣,只要好生養著就沒事了。”

寧嬈松了口氣。

江璃卻神情暗然,似是藏著許多隱晦心思,握住她的手,沉默片刻,問:“阿嬈,你說這世上真的會有報應嗎?”

寧嬈想起了先帝的病榻前,江璃親手喂他喝藥時沈易之大喊的那句“會有報應的”……

她心裏輾轉幾許,反握住江璃的手,道:“若真有,這世上的大奸大惡也夠上天忙活的了,那些分不清邊界模模糊糊的東西,連當局者都理不清楚,天又沒經歷過,憑什麽代人來下結論。”

江璃目光微恍怔怔地看她,許久,才勉強勾起唇角,將寧嬈攬入懷中,喟嘆道:“阿嬈,你真好,或許是上天見我受的苦太多了,所以才用你補償我。”

寧嬈蜷在他的懷裏,聽著他的話,身體不由得顫抖,江璃低頭看她,“你怎麽了?”

她將頭深埋進江璃的懷裏,輕輕地搖了搖。

若這是一場局,那麽入局越深她便越知道,當初的自己是多麽的天真,把一切都想得太過簡單了。

事到如今,她甚至連向江漓坦白的勇氣都沒有,更何談其他?

她終於知道什麽叫騎虎難下。

……

本以為這場風波會隨著即將到來的改朝換代而結束,但豈料僅僅只是一個序曲。

登基前幾日江璃都宿在了宣室殿,其間確實出了些插曲,無外乎是以胥仲為首的灩妃黨羽在使絆子,但都被江璃一一化解。

寧嬈則因要安胎,留在了東宮。

閑來無事,寧嬈便去禦苑走了走,恰碰上沈易之。

他是影山徐道人的高徒,論起來還是江漓的師弟,雖通武藝,但更精儒學,江璃平常話裏話外從不遮掩對他的賞識。五年後陳宣若拜相時,寧嬈就曾想過,若沒有後來的變故,如果沈易之一直跟在江璃的身邊,或許那剛弱冠便拜相的人就是他。

可惜,一切都沒有如果。

沈易之本在桐樹下對著翩然墜落的樹葉發呆,冷不丁見寧嬈走近,忙端袖揖禮。

他容顏清俊,稍顯瘦削,一身雪白的闊袖襦衫,孑然而立,頗有些遺世佳公子的風韻。

“前朝事忙,沈大人不去宣室殿,為何獨自流連在此?”

沈易之神情寥落:“臣有些事想不通。”

“什麽事?”

沈易之凝著寧嬈看了一會兒,又看向她身邊的小靜,寧嬈會意,沖小靜道:“你先下去吧。”

禦苑中只剩下他們兩人,沈易之壓低了聲音:“天地君親師,臣自小學的便是忠孝節義,可是如今,卻不知這四個字在所效忠之人的心裏是何位置。”

寧嬈知道他說的是江璃弑父一事,“你跟在他身邊許久,豈不知他的難處和痛處?”

沈易之搖了搖頭:“這世上人人都有難處,也有痛處,可未見得人人都要去殺父弑君。”他垂眸正視寧嬈,射出堪稱咄咄逼人的視線:“難道說太子妃也認為他做的對嗎?今日有了難處可以弑父,那麽明日有了難處是不是就可以殺妻滅子了?”

寧嬈一噎,不知該如何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