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2/2頁)

寧嬈放柔軟了聲音:“可我覺得他應該是景桓最好的朋友了吧,在長安的時候,就算是陳宣若也不見能讓你那般暢快的笑,若是殺了,景桓豈不是會更加孤獨?”

況且……雍涼所說句句箴言,並沒有錯!

江璃斂卻了怒意,輪廓舒緩,撫摸過寧嬈的鬢角,目光專注,幽然道:“阿嬈,我想去看看太傅了,你陪我吧。”

寧嬈握住他的手,微笑:“好,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

在村南隅,有一方幹南乾支的風水寶地,這裏四野開闊,視線眺遠,高高的起了一座墳,墳前有方方正正的曜金黑石碑,碑面光滑,無一刻字。

這裏江璃派了人清掃,風雨不阻,四季不輟,因此十分的幹凈整潔。

他看了眼坐在不遠處桑樹下的寧嬈,心安沉下來,燃了一炷香。

插入鼎爐中,不知為何,竟平地起了一陣風,黃沙翻卷,樹葉簌簌,在一片混淡模糊裏好像聚起一道人影。

江璃看向那一片虛空,先是一愣,驀然笑了:“長安的官祠何等氣派,我每年都去,卻從未見過太傅,不曾想,要到這裏才能見到您。”

虛無中的南安望還是江璃記憶中的模樣,青衫直裰,長袍垂灑,風雅而端正。

他捋著短髭,笑道:“能不能見到我,不在我,在景桓的心境。”他一頓,道:“現在該叫陛下了。”

江璃笑意更濃:“在太傅面前,我永遠都是景桓,況且……”他微曬:“做陛下遠不如做景桓來的自在。”

南安望指著他道:“普天下的至尊竟會有這樣的感慨,當真要驚煞世人了。”

江璃望著他沉默了。

南安望斂去笑容,認真端詳他,過了許久,問:“你有心事?”

江璃緩慢道:“是,這心事不能對人說,只有來對著鬼說。”

南安望撩起前裾,彎身坐在碑前,豪爽道:“我今日有空,且聽你說說吧。”

江璃一張嘴,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他捋了捋思緒,無奈道:“你當年創立的‘南派’如今可是越來越不成體統了,結黨營私,排除異己,甚至還將手伸到了後宮,我有心除之,又怕……”

“又怕落一個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壞名聲?”南安望問。

江璃點頭,又搖頭:“是,又不完全是。”

南安望了然:“那就是因為我。”

他長嘆了一口氣:“你這孩子呀,是不是顧念著我,還有幾分不忍心下手?”

江璃點頭。

南安望道:“我當初建立‘南派’就是為了幫你對付灩妃的余黨,功成之日他們加官進爵,多年來權傾朝野,盡享尊榮,你也不曾虧待過他們。可他們自己不知饜足,要得寸進尺,你堂堂天子豈有過分忍讓的道理?”

他默了默,站起身來,道:“你來找我,其實是在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吧,來見一見我,不過是想讓我給你些安慰。”

江璃嘆道:“太傅總是了解我的。”

“我如何不了解你?從小就這麽一個別扭性子,真該有個人給你改一改……”他眸光一亮,開始上下打量江璃:“你現下該成親了罷。我當初給你在長安看中了個姑娘,跟你說過,本想等從沛縣回去就稟了先帝給你提親,那姑娘那時還小,心想咱們先定下,過兩年再成親,免得到時被人搶去了。”

他長嘆,滿懷遺憾:“誰知我如此短命,竟要喪在沛縣,依你的脾氣自然不會再去替自己張羅,那姑娘讓別人娶去了吧?”

江璃看著他,含笑不語。

南安望上來急脾氣了,直跺腳:“我都瞧準了,那性子,飛揚灑脫,豁達開朗,配你正好。唉,我要是再晚死幾年就好了,看著你們入洞房,再造個娃,我死也就死了,也能瞑目了。”

他一頓,仍舊氣不過,數落道:“你那父皇也不是個好東西,自己兒子的婚事都不上心,得虧他每兩年就找我來了,不然我非化成厲鬼找他去。”

還真是當了鬼,葷素不忌了,誰都敢罵。

江璃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揚出去,傳到寧嬈的耳朵裏,她循聲望過來,見江璃一個人對著無字碑又是自言自語,又是笑,那樣子,甚是……詭異。

這是怎麽了?魔怔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