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和離...(第2/3頁)

到這一刻她才恍然意識到,那些重新拾起的關於江璃的零星回憶,或許是有喜有憂,有甜蜜有苦澀,但自始至終卻從未有過怨懟、悔意……

無論是好是壞,一直都流暢、自然地往下走,從來沒有想過回頭。

她驚於這樣的感觸,手撫到江璃的胸膛前,正想說些什麽,卻被幔帳外的聲音打斷了。

“陛下……”崔阮浩躑躅於帳前,猶猶豫豫。

江璃松開寧嬈,快步繞到了帳外,附耳過去。

崔阮浩壓著嗓子說了幾句話,寧嬈聽不分明是什麽,只是見江璃身形一滯,歪頭吩咐:“讓他們去西暖閣等朕。”

他回來,些許歉意地對寧嬈道:“阿嬈,我有些事……你能先回昭陽殿麽?我晚些時候會去看你。”

寧嬈的頭上瞬時冒出些黑線來。

不是說虧欠她嗎?不是說要陪她嗎?

呵呵!

江璃察覺她面色不悅,猶豫了猶豫,道:“申允伯徐懷奕和他母親從瓊州來了,遞表覲見,好歹是功臣之後,我不能晾著。”

申允伯……

寧嬈乍一聽覺得有些耳熟,略一細想,霍的躥起來,炸毛:“你一大清早把我扔下,要給你表妹去收拾爛攤子!”

江璃把她摁到冬青釉繡墩上,放軟了聲音:“事情已鬧到跟前了,我若是躲著不見,到不了明日這謠言就會傳遍長安。”

“什麽謠言?”寧嬈仰頭,眨巴著一雙瑩澈的眸子問。

江璃微低了頭,輕咳一聲,卻沒言語。

“謠言就是你跟南瑩婉不清不楚!你這皇帝陛下要跟臣子搶女人,心虛才躲著不見!”

寧嬈又要蹦起來,被江璃再度摁了回去。

“所以啊……為了堵住這些細碎的口舌,我不能躲著不見,不然還真成了我心虛了。”

寧嬈郁悶且別扭地摸著垂下的發絲,垂眸靜默片刻,突又擡頭:“那我就在這裏等你……”

幔帳外響起故意放重了的腳步聲,是內侍無言的催促。

江璃道了句“也罷”,讓玄珠和墨珠進來給寧嬈梳妝,又瑣瑣碎碎地囑咐了她一些事,“不許亂跑”,“不要衣衫不整地出來見人”,“不要跟前朝臣子無遮攔地打照面”……把寧嬈煩的捂住了耳朵,江璃才堪堪出來。

宣室殿四帷高懸,初夏的風含著微醺的花香杳然沉靜的吹進來,將綠鯢金鼎爐飄出的打散了。

那迷蒙的煙霧中安靜站著一個人,身形長頎,一身素服,白玉束冠,如是從寡墨洇水的畫中走出來的。

聽到響動,他回頭,忙要鞠禮跪拜,江璃看著他腋下的拐杖和重重包紮的腿,搖了搖頭:“申允伯不必多禮,朕準你不跪。”

徐懷奕的身邊站著一個越四十多歲的婦人,也是一身縞素,銀箔白花點綴著發髻,妝容寡淡,再無任何裝飾,看上去端莊嫻雅。

江璃猜度這就是徐懷奕的母親。

果然,那婦人攙著徐懷奕站穩,自己上前一步,深鞠大禮:“謝陛下恩典,臣婦替懷奕跪。”

話說得字正腔圓,幹脆利落,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看上去就是個爽快人。

江璃只有說了句“免禮”。

兩人站定,徐懷奕從袖中拿出一份卷起的宣紙,面容沉靜地說:“臣此次攜母親入京就是為了來送這個,臣與瑩婉的事讓陛下費心了。”

江璃展開,見是一封用漂亮的行楷寫就的和離書。

南瑩婉的和離書都送到他這兒來了……

江璃順著紙間原有的折痕疊回去,正要說些恰到好處的話來證一證自己的清白,卻見徐懷奕抱了拳,恭敬道:“陛下勿要多心,臣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瑩婉與端睦公主和臣家裏已撕破了臉,實不好再帶著母親上門。臣聽聞此事已上達天聽,有些話不得不明,故而將和離書轉呈陛下,也算對此事有個了結。”

徐懷奕的容貌本就是寡淡清雅的謙謙君子,即便是說這樣不甚愉快的事,語調依然平緩無甚波瀾,好像再說一件跟自己完全不相幹的事。

這樣的徐懷奕,這樣的徐太夫人,與端睦公主所描述的相差甚遠……

江璃定了定神,岔開話題:“愛卿一身素服,可是家中出了什麽事?”

徐懷奕闔了闔眼,道:“臣的祖母於一月前過世,臣需在家中主持喪儀,所以才耽擱了進京的時日,不然,萬不會拖到這個時候才來向陛下請安。”

一個月前……

那不正好是南瑩婉離開瓊州回到長安的時候。

江璃突然有些明白這對母子不遠千裏來長安見他的原因。

他望向徐懷奕,徐懷奕恰在此時也仰了頭直視天顏,視線一碰撞,徐懷奕低了頭。

這一瞬,君臣之間似乎存著一些默契。

但向來爽利的徐太夫人卻沒有這種默契。

她上前一步,道:“臣婦心想瑩婉和端睦公主自不會在陛下面前說我們徐家半句好話,這番前來也是想將一些事當面說清。自瑩婉進了我徐家的門,闔家上下便將她當天仙般供著,特別是我那剛走的婆母,生前尤為疼愛瑩婉。可沒想,自懷奕墜馬傷了腿,瑩婉就天天鬧著和離,我們家雖比不上公主府的尊貴,可也不是下賤人,沒有緊扣著人家不放的道理。可偏這時我婆母病逝,親戚們全都上門奔喪,依著我的意思婆母生前疼愛瑩婉一場,她暫且忍耐忍耐,以孫媳的身份料理完喪事,送走往來賓客,再提和離的事。左右不過一個月,誰知道人家連這一個月都等不及,連夜收拾行囊就回了長安。瞧著端睦公主的臉色,倒還好像是她家姑娘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人都說千年修得共枕眠,這五年的夫妻,我這做母親的瞧著都覺得跟一場笑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