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懼內...(第2/3頁)

她勸他不要追查,其實是已在心裏認定了真相,認為沒有追查的必要了……

一定是這樣,不然為何她看向他的眼神是那般的沉寂、落寞?

仿佛一把利刃插入了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痛不可扼,他倏然揮袖掃落了龍案上的奏折,黃錦封的本子七零八落了一地,他凝著寧嬈一字一句道:“我一定要查,一定要把罪魁禍首揪出來。”

我一定會把證據和主犯都帶到你的面前,讓你知道並不是我……

我……怎麽會想讓你死?怎麽可能?!我……如何舍得……

江璃深吸了一口氣,放柔緩了聲音道:“對不起,阿嬈,我不是想對著你發脾氣。”

寧嬈沖他輕挑了挑唇角,浮掠起一抹極淺淡的笑,彎身將被他掃落的奏折一本一本撿起來。

……

朝中的局勢越發惡劣,江璃始終寸土不讓,哪怕刑部、大理寺的查證始終一無所獲……

君臣之間的矛盾徹底爆發是在七月十五的議事殿聽政。

江璃自登基後擬定了關於稅負新政,涉其中的六部朝臣都應出席稟奏,可偏偏那一日大半朝臣告假,偌大的議事殿只稀稀落落地跪了些無關緊要的人。

九層禦階之上,江璃的手攥緊,青筋繃起,骨節被撐的森白。

朝會過後,安北王留了下來。

王叔年事已高,總還有幾分體面,不免對著天子諄諄勸道:“臣知陛下憐惜皇後,可若要為了一個婦人而與群臣為敵,那與當年先帝偏寵灩妃、禍亂超綱又有何區別?況且……這案子查下去也不會有結果,陛下就能肯定刑部、大理寺負責查此案的官員就是和您一條心嗎?”

禦座上的江璃緘默不語,緊攥起來的手緩緩松開。

那日他將自己關在宣室殿裏整整六個時辰,不吃不喝,緊閉殿門。

崔阮浩怕出事,命人去將寧嬈請了過來。

寧嬈進去時江璃正坐在南窗下的地上,纁裳墨緞鋪陳了一地,腿蜷起,手搭在膝上,隱沒在一片黑暗裏。

他聽到響聲甚至沒有擡頭來看一眼,只低著頭,仿佛在出神。

寧嬈從案台上摸出打火石,陸續點了幾根蠟燭。

昏黃的光亮透出來,在地上勾勒出江璃沉默的影子。

“我不是一個自幼長在長安的太子。”江璃突然說話了,可他沒有擡頭看寧嬈,只凝著地面,仿佛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我六歲被趕出長安,十六歲才回來,偌大的帝都,沒有一點根基。太傅死後,滿朝文武中甚至連一個我可信任的人都沒有……”

他輕笑了笑:“我是天子,天子又如何……”

灑下一片陰翳,寧嬈蹲在了他的面前,握住他的手,溫聲說:“都會過去的,你會成長,會一天天的變強大,總有一天會乾綱獨斷。”

江璃凝睇著她的臉,突然說:“我將穩婆趕走是因為她們中有人穿著浸泡了墮胎藥的衣裳接近你,那些時日你總是身體不適就是這個原因。崔阮浩暗自帶人搜宮,怕驚著你,才沒有對你說。”

“我在離宮之前問過太醫,他們都說你會足月生產……我至多去三天就會回來,沒想到……會出後面的事。”

他說完,小心翼翼地凝著寧嬈的臉色:“你信我嗎?”

寧嬈一怔,緩緩笑開:“我自然是信你的。”

江璃傾身將她摟進懷裏,嗅著她發間的清香,低沉地想,信我麽?是我讓你陷入了命懸一線的境地,卻是景怡冒死為你帶來了太醫,在你的心中一定是會為景怡留下了位置。

不管是你,還是父皇,你們都是牽掛著景怡的,我……永遠也比不上他。

……

晨起,清泉寺三百寺眾誦經祝禱,禮樂奏了三闋,陽光阜盛,春祭啟。

寧嬈和江璃著盛裝率百官拜列祖列宗,拜四時之神。

當祭品送到祭台上,禮官開始誦讀祝禱之詞,寧嬈偷偷看向江璃:“我昨天問了玄珠,這個月的月例還沒發,可不可以先給我這個月的,從下個月開始扣?”

江璃目不斜視,端平前方,幹脆利落道:“閉嘴!”

寧嬈沒勁地剜了他一眼,把頭轉回來。

偏那祝禱之詞太過拖沓冗長,念了足有半個時辰還沒念完。

寧嬈的身上穿了十二件禮服,頭頂足金鳳冠,在太陽底下曬得燥熱,汗濡濕了裏衣,緊拘在身上,難受,太難受了。

她又開始偷瞟江璃,發覺他在垂毓冕冠的掩護下偷偷閉上了眼,忍著笑問:“還得念多久啊?”

江璃站得八方不動,雍容地回了她兩個字:“閉嘴!”

寧嬈癟嘴,不死心地問:“從下個月開始扣,好不好?我長到十五歲,還沒見過這麽多銀子。”

她沒指望江璃能搭理她,就是閑的無聊,想撩撥撩撥他。

可沒想江璃突然開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