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然而話到嘴邊,又變成一句輕飄飄的話:“元寶已經走了。”
她自來是個慫包,哪裏敢問他。
“我知道。”太子回得也很輕飄飄。
雖然他隱在樹影之中,但溶溶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正穩穩落在自己身上。
她想說點什麽,卻不知從何說起,空氣中味道有一點奇怪。
倒是他,搶先一步開了口。
“元寶說,你在生氣?”
原來他說的是早上放風箏的事。
溶溶哂笑。今日發生了那麽大的事,再一回想放風箏的事,感覺跟隔了一輩子似的。什麽放風箏撞風箏,她哪裏還會有氣?
於是道:“並沒有生氣,只是記掛祖母的身子,所以想回來瞧瞧。”
太子沒有說話,從樹影中往前走了幾步,與溶溶相隔一只手的距離站著。
溶溶不自覺地垂下頭,不知怎麽地,明明兩人已經重逢了許久,此刻憑空生出了些故人相見的惆悵之感。
“我還沒用膳。”太子道。
冷不丁聽到他這麽一說,溶溶心裏的惆悵叫他沖散了許多。
他又不缺廚子,這麽眼巴巴地跑到梧桐巷來說自己沒用膳,是要自己給他做飯嗎?
溶溶心裏有些氣。
上輩子在他眼裏是用來暖床的,這輩子在他眼裏又是拿來做飯的。
但想著翡翠說的那番話,心底又莫名湧出一些甜蜜。
她想要的並不多,他能記著自己的好,也就心滿意足了。
她做菜都是算好量的,只做一頓的量,再添一點點的富余。晚上五張嘴吃飯,她就只做了五道菜,茄餅是最先吃完的,之後是宮保雞丁和清蒸鯉魚和醋芹。倒是還剩了一碗雞湯,預備著明天早上給薛老太太煨粥的。
“那你等等,我瞧瞧家裏還有沒有什麽吃的。”
“嗯。”
太子應了一聲,目送著溶溶婷婷裊裊地回了宅子。
這會兒院子裏,春杏在洗碗,翡翠在收拾廚房,薛小山沒在院裏,他打了水去老太太屋裏幫她洗腳。
溶溶走到翡翠身邊,還沒開口,翡翠便道:“姑娘有事?”
溶溶臉一紅,道:“他來了,說沒有用膳。”
翡翠如今亮了身份,倒方便行事了許多。溶溶沒有說他是誰,翡翠一聽立即明白了,她看了一眼薛老太太屋裏,又掃了一眼春杏,擡高了聲音道:“姑娘,晚上我沒吃飽,你幫我再弄點吃的吧?”
春杏擡起頭,“你平日不也吃一碗飯麽?”
“可不知道今兒怎麽地,就是覺得餓。”
溶溶接道:“那我給你煮點面。”
春杏聽著溶溶這麽慣翡翠,嘟囔了一句:“光吃飯不幹活兒。”
翡翠走過去:“春杏姐姐,要不你把碗留著,我一會兒吃完了一起洗。”
“你洗?”春杏當然高興了,又試探著看向溶溶,生怕溶溶以為她在偷懶。
“今兒你也累著了,下去歇著吧。翡翠既貪嘴,該她洗碗。”
春杏得了溶溶的準話,立馬便把洗碗的位置讓出來,歡歡喜喜地跑回屋拾掇自己去了。
溶溶松了口氣,這才忙碌起來。
灶膛裏的火沒有熄,添些柴火就好。大火燒著,鍋裏的水片刻就煮滾了。溶溶把面條扔進去,這邊開始打佐料。家裏有現成的雞湯,只消舀一碗雞湯,再加一些鹽。面煮好撈進雞湯裏,溶溶又將雞架上片下來的肉和菌子一起切成小塊蓋在面條上做澆頭,最後灑幾顆蔥花就成了。
溶溶拿了一雙筷子,端著面悄悄出了門。
太子一直在巷子口那裏等著,溶溶捧著面碗走過來。
“家裏沒什麽可吃的,我煮了碗面。你……”溶溶想問他要不要吃,可這巷子裏什麽都沒有,把面碗拿給他,他總不好站著吃。
溶溶話沒有說完,太子伸手將面碗拿了過去,吃了起來。
說來也奇怪,站著吃東西本是極不文雅的一件事,可太子這麽做,卻絲毫不覺得的粗俗難堪。已經入夜了,巷子裏沒有其他人,如此靜謐的時刻,溶溶竟也沒有聽到他吸溜面條的聲音。
在她的怔忪之間,太子已經飛快地將裏頭的面吃幹凈了。
“挺好,比那家陽春面好。”太子一手拿著面碗,一手拿帕子擦嘴。
溶溶心裏有些發虛,“殿下若無別的事,我就回去了。”
太子眸光幽深,往前走了半步,湊近了說:“有事。”
又是有事!
上一回他說有事的時候,溶溶差點沒了清白。
他離得太近,溫熱的鼻息幾乎鉆進了溶溶的耳朵裏。
溶溶的心瞬間漏了一拍,忙往後退了一步,“殿下既有事,請容我先把碗拿回去。”
“我來拿。”太子說著,端著面碗便朝宅子那邊走去。
溶溶疾步上前阻攔:“可我家裏有人。”
太子居高臨下地看著溶溶,淡淡道:“你家裏並非沒去過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