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莊懷菁走後沒多久, 程啟玉便從外面回了東榆林巷的那間府宅。

那幾個丫鬟確實沒有說謊, 程啟玉還在東宮, 只不過不是處理政務。

他從東宮中拿回一把小鑰匙, 精致巧妙, 上面的紋路清晰, 後邊卻隱隱刻著一個看不清的字,就算仔細辨認, 也只能模模糊糊能看個輪廓。

莊懷菁若見了這小玩意, 大約會覺得紋路熟悉, 與莊丞相給她的那個玉盒相似。

陶臨風消息確實靈通, 四處查詢之下,找到了當初的一個伺候過梁王妃的貼身丫鬟。

鑰匙幾年未見光,被人藏在箱子底,保存過於完好, 一眼便能認出上面的標志,他便讓工匠做了些手腳, 另造了一把。

程啟玉沒打算現在把這東西給莊懷菁, 只是帶回府收好。

那玉盒裝的東西對她而言,只能算個紀念——是一對黃金打造的長命鎖。

雖說常見, 但也有特殊。

梁王乃皇帝的弟弟, 梁王妃身懷有孕, 綿延子嗣有功,前朝皇帝便賜了這東西。

程啟玉把這鑰匙放進木匣中,鎖上之後, 放回書房的書架上。

紫檀木書架旁有個畫匣,與東宮裏那個相近,同樣是用小鎖緊緊鎖住,誰也不知道裏邊是什麽畫,但都不敢碰。

……

莊懷菁趁著濃重的夜色回了府,莊夫人睡得早,但莊丞相還沒睡,府內廳堂的燭燈驅散黑影,他在等她。

廳堂正門前擺兩株半人高的常青樹,來通傳的小廝和她的丫鬟留在外邊,莊懷菁微微提裙,跨過門限,朝莊丞相行了禮。

她面色正常,沒說自己去做了什麽,莊丞相也沒問。他朝她招手,讓她過去,遞給她一張早已寫好字的紙,信裏邊是他認識的梁王舊部。

梁王純善敦厚,待人極好,愛護百姓,卻和大應朝皇帝一樣錯信了小人,因此出了不少事端,手下人雖常有勸說,但耐不住事情已經發生,於事無補。

或許是大應朝氣數已盡,沒有任何人撐得起來,誰也沒有辦法挽回。

他手上這些,是從梁王底下叛逃出來後又進了嘉朝的官員,一家連帶幾十口,如果不是莊懷菁難做,莊丞相也不想平白拖累了人。

莊丞相看著莊懷菁,心中嘆了口氣。

她小時候一丁點大,他抱都不敢抱,生怕摔著了出事。現在出落得水靈,性子通透,京中也沒幾個女子比得上她。

莊夫人與梁王妃一家有些淵源,她眼睛像莊夫人,說她不是莊家的人,誰也不會信。

“汪大人也曾是嗎?”莊懷菁擡頭看他,“當初二皇子還是從他那得的消息。”

上次二皇子回京遇刺,汪禦史運氣不好,當場丟了性命。她倒沒往別的方面想,只隨便問了一句二皇子。

莊丞相點頭,汪禦史與他是酒中好友,兩人時常喝得大醉。梁王對汪禦史有知遇之恩,他雖做到禦史之位,但心中一直覺得自己對不住梁王。

當初梁王妃下落不明的事他也有所耳聞,經常和莊丞相說想找到梁王妃和她的孩子,雖不能替他們做些什麽,但衣食無憂總能保證,可惜人不知道在哪,當初恩情也難以還上。

汪禦史倒是聰明,知道他那時候在玢州,又見他府上有年歲相同的孩子,便起了疑心,私下派人去查。

如果不是他暗中制止,他這老友差點就要被皇帝發現。

二皇子對莊懷菁有心思,為人大方,和誰都談得來,汪禦史與莊家交好,二皇子會問他些莊家的情況,並不稀奇。雖有些意外汪禦史把事情說了出來,但也還好,他以為那個孩子是莊月。

莊懷菁頓了會兒,問道:“萬管家應當和您說了魏公公的事,您覺得他如何?”

莊丞相搖搖頭,魏公公是伺候過先帝,他從未聽過魏公公和梁王有聯系。

莊懷菁在一旁坐了下來,說道:“皇宮內部守衛森嚴,我們在外也不敢有太大動靜。”

莊丞相擡手輕輕倒了杯茶水,用手指沾水,在桌上慢慢寫道:“等。”

等時機一到,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莊懷菁起身看了看,又望他一眼,微微皺了眉,莊丞相比她想象中要淡然得多。

她直道:“已經到了這個時候,父親不必再瞞著我,您可是知道些什麽?”

涼風從外面吹進來,蠟燭的燈光微微搖晃,莊丞相徑直搖了頭,又寫了一句:“福禍難求,看命。”

莊懷菁嘆了口氣,她知道經天牢一獄回來後,莊丞相便沒了做官的心思,倒沒想現在能說出看命這種話。

這種緊急關頭,命這一字,信不得。

她說道:“也罷,只是這些大臣安分守己,恐怕了解不多,我從前都沒想過還會有這種事。”

莊丞相沒有反應。

那些人早已經失了理智,只想借梁王的名頭起|義,攪得天下大亂,從中獲利,百姓的安樂,自然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