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子

分完家, 徐父和徐母都有點沒精神。徐大郎心裏難受自責,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躲回屋裏面朝墻躲著去了。他媳婦蔡氏心願得償,也不觸他黴頭,帶著兩個女兒在旁邊安靜地縫荷包。

他們的大女兒十二歲、小女兒十歲,都會縫東西了,分了家這些小東西換的錢就都能留下自家用,她們就算沒說話, 臉上也帶著笑。只是蔡氏對老兩口跟著老三過有些不安, 怕村裏人說閑話, 多少提著點心。

二房兩口子心知這回得罪了爹娘,但他們對家裏不滿, 不像大房那樣想東想西,他們直接回房清點起分到的東西,開始商量用什麽法子賺錢蓋大房子了。他們家的大女兒八歲,小兒子兩歲。

穿越女才穿過來半個月, 自然不喜歡前身留下的孩子,每天把他們弄得幹幹凈凈、吃飽喝足之後,能忽略就忽略,當爹的粗心,也沒察覺出不對。他們兩人商量的時候, 那兩個孩子就乖乖的自己在一邊玩,如果有外人看見,一定會覺得怪怪的, 他們這一房少了點溫情。

徐家最小的姑娘今年十四,該相看出嫁了,不能摻和分家的事,由始至終都躲在屋子裏沒露面,連分完家都沒敢出來安慰一下爹娘。徐父徐母坐在院子裏,看看周圍緊閉的房門,又看看空了不少的院子,不住的嘆氣。以後這就不是完整的家了,分崩離析不過如此。

徐母扶著徐父的肩膀站起來,看看天色,嘆道:“快入夜了,回屋。老三病得昏昏沉沉的,咱們得挺住了,不然他就真沒依靠了。我去給他煎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醒,我特意給他留了幾個雞蛋,再不醒啊,蛋都臭了。”

徐父雙手撐著膝蓋起身,寬慰道:“老三一定能好的,鎮上的郎中開藥那麽貴,怎麽也該有用。等會兒你煎好藥喊我一聲,我和你一起喂他,別灑了浪費了。”

落水著涼,發燒昏迷,這在古代就是很嚴重的病。尤其在這種地方,村裏的赤腳大夫和鎮上的郎中醫術都不怎麽樣,富貴人家用好藥還沒什麽問題,窮苦人家吃不起好藥,基本就是聽天由命了。本來農戶漢子病了很容易好,偏偏原身是個文弱書生,體質很差,看上去就多了幾分兇險。徐父徐母的傷心也多半和這個有關,老三能不能活還不一定,只是藥錢貴了點,老大老二就要分家,他們怎麽能不傷心?

徐母煎好藥,小心翼翼地倒進碗裏,走到徐子凡門口喊了徐父一聲。徐父披著衣服出來幫她打開門,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徐子凡的房間。

韶華在徐子凡腦海中提醒道:【子凡,你的父母來給你喂藥了。】

韶華重復三遍,徐子凡就清醒了。他這一覺睡得很沉,休息得不錯,不過身上還是有點燙,渾身酸疼。他緩緩睜開眼,看見窗外的天色暗了下來,兩位五十歲上下的老人捧著一碗藥走進來。

“老三!你醒了?”徐母先看見了徐子凡睜眼,驚喜地喚了一聲,兩步走到床邊,把碗放到木桌上,伸手探向徐子凡的額頭,笑道,“醒了就沒大事了,還有點燒,你身上難受嗎?”

徐子凡輕輕點了下頭,“有點不舒服,還好。爹、娘,你們別擔心,我過幾日就好了。”

徐父上前看了看他,松了口氣,“醒了就好,快點把藥喝了。這是請鎮上的郎中開的藥,肯定管用,趁熱喝。”

徐子凡撐著床往起坐,徐父徐母把他扶起來靠在墻上,端了藥給他喝。徐子凡先含一口嘗了一下,辨認出其中幾種藥材,才把一碗全喝了。這藥效果一般,但多少有點作用,喝了無妨。他把空碗遞給徐母,抹了下嘴角問道:“娘,家裏還有幾副藥啊?”

徐母笑道:“家裏還剩兩副了,你別擔心這個,明天我叫你……我叫去鎮上的人幫忙買回來。”

徐母的笑容僵了下,本來想說“叫你二哥去”,話到嘴邊才想起剛剛分家了。就老大和老二那態度,她也不樂意再叫他們管老三的事了,找不著人幫忙的話,大不了他們老兩口輪流去。

徐子凡搖搖頭,拉著徐母的袖子說:“娘,藥太苦了,我實在喝不下去。這不還有兩副呢嗎?我看明天先別買,要是我明天見好就不吃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今天一醒就感覺快好了,我沒事。”

二老不贊同地皺眉,徐父道:“胡鬧!生病哪能不吃藥?良藥苦口,喝不下也得喝。”

“哎呀爹,就明天一天,您看著我要是還不好,後天再買藥也不遲。”徐子凡看著徐父,懇求道,“爹,就一天,我真的快好了,一點事都沒有。”

徐父徐母看他確實挺有精神的樣子,想了想,遲疑地點頭應了,徐母給他把被子往腰間圍了圍,叮囑道:“你有什麽不舒服的可得跟爹娘說啊,可不能為了不吃藥耽誤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