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香(第2/3頁)

商姒眸色微暗,垂眼道:“世子能殺我,將軍可以嗎?”

少年奇怪一笑,無端顯出一絲邪氣,“哦,你原來是貪生怕死。”

商姒也不辯駁,默默捧住手上的包子,又咬了一口。

腮幫子鼓鼓,黑暗中的她顯得嬌憨無害。

少年卻還未說完,又摩挲著下巴,興致勃勃地問道:“我聽說……那夜你拒了他?你怕他殺你,卻敢拒他?”

商姒嚼著包子,含糊道:“將軍這麽喜歡多管閑事?”

少年輕嘖了一聲,便不再問了,待他吃飽,才起身道:“我回去了,今夜之事不許說出口,今時不同往日,公主識相最好。”他偏頭,目光警告地掃了她一眼,拂袖推門而出。

商姒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循著原路返回。

翌日,一切依舊很無聊。又或許只是對商姒來說無趣,她趴在桌上佯裝午睡,聽外面總是嘰嘰喳喳的宮女們說,遲聿這幾日動作不小,長安幾乎已徹底歸於他的統治之下。

商姒是可以料到的,昨夜她偷溜去禦書房,看這偌大皇宮一片和諧安靜,侍衛巡邏有條不紊,一如她還做天子之時,便早已猜到,這個長安已經坦然接受了新主。

哪怕天子還未找到,也不妨礙這裏的每一個身份卑微之人,迅速尋到新的主子。

他們都在想盡辦法尋找新的活路,包括她自己。

人之常情,商姒倒是可以理解。

索然無味到了午膳之後,藍衣便來了。

藍衣端然立在門邊,蹙眉吩咐身邊人道:“給公主打扮一下,現在出去走走。”

藍衣素來嚴苛,身邊宮女不敢怠慢,連忙上前去伺候商姒更衣。

商姒配合著起身展臂,凝眉道:“出去走走?”

藍衣冷顏道:“公主久居此處,足不出戶,不知道的以為是被我們世子給關起來了。公主若當真只欲與世隔絕,那藍衣便再無伺候您的必要,只能放著您自生自滅罷了。”

這話帶了一絲顯而易見的不滿和提醒。

藍衣觀望多日,也不見這位公主跨出屋門一步,正常人早就該憋悶壞了,怎的到了她這裏,就還在屋中吃了又睡,睡了又吃,懶散得心安理得?

她又不是真的是冷宮裏長大的,被軟禁慣了,還能沉得住氣。

藍衣有些恨鐵不成鋼。

世子那般在意她,可她呢?非但拒絕了世子,還打算一躲到底。

藍衣的表情更冷,口氣不善道:“公主自己想好了,事已至此,人還是當往前看。”一面說著,一面親自上前為她系上絳色雪領披風,牽引著她出去。

跨出大門,迎面即是寒風罩面。

商姒被冷風一吹,有些打退堂鼓。

但藍衣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她又怎能不出去?商姒漫步目的地在皇宮裏隨意走了幾步,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元泰殿前的廣場之上。

不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商姒眯眼望去,便見廣場之上,有幾個男子騎馬勒韁而立,並未著甲胄,而是一身常服,精美衣袖迎風獵獵作響,身影挺拔,其中一人錦袍窄袖,一身玄衣,正展臂彎弓對準遠處的靶子。

手指微松,一箭飛馳而出,正中靶心。

那人正是遲聿,他身下馬兒甩蹄轉了一圈兒,打了個響鼻,遲聿神色淡淡,又擡手取了一支箭來,一邊的少年連忙撫掌笑道:“二哥箭術極好,臣弟自愧不如,此刻便獻醜了。”說著,一弓搭上兩箭,同時射出,雙雙正中靶心。

遲聿眯眼挽弓,雙腿輕夾馬腹,策馬加速,手上一支弓箭飛快射出,在割裂空氣,穿風而去,橫穿靶心,竟將那上面原本幾箭給震落下來。

少年驚嘆道:“二哥果真厲害!”

一邊留著短髯的將軍聞言大笑道:“四公子謬矣!這‘果真’二字用得實在多余,時至今日,主公可有做誰的手下敗將?”

遲陵揚眉一笑,不置可否,“我瞧二哥再這樣下去,將來若再上陣殺敵,前鋒將軍便能由主帥親自來做了,屬下實在是比不得。”

遲聿對他們的調笑奉承早已習慣,此刻有些興致缺缺,便擡手將弓箭擲還給身後侍從,翻身下馬道:“今日玩也玩夠了,便到此為止罷。”說著便要往元泰殿走去。

商姒看他要轉過來,連忙欲退,不願與他撞見,徒徒給自己惹麻煩。

小腿忽然一陣劇痛。

她腳底一軟,直接前撲去。

下意識擡手撐著地面,手心卻在地上蹭出一段距離,她身子撲在地上,滿身狼狽,只感覺小腿肚子上的刺痛尚未緩解過來,腳踝便又是一陣劇痛緊接著來襲,痛得她冷汗直冒。

這一跤摔得著實狠。

商姒強忍著疼痛,想強撐著站起躲起來,卻聽身邊響起幾聲驚呼,聲音不大,卻足夠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