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五月初,正是百花齊放的時節。

涼風明月,漫天星辰,璀璨如幕,晚春花開正濃。

滿園的花香沖散了煩悶,郁郁蔥蔥的草木花枝都映出幾分月夜的剔透來。此情此景,讓坐在竹亭裏飲茶的段家三口,忘記了諸多瑣事,難得的放松。

段風放下茶盞從懷裏掏出了錦盒:“呐,給你的,看看喜歡嗎?”

段棠從下午就琢磨著怎麽問段靖南去剿匪事,多少有點心不在焉,這會被突然送到面前的錦盒撞了一下,回過神來。

錦盒裏是一只紅翡祥雲鑲嵌的金簪,做工很是精湛,紅翡有嬰兒半個手掌大,晶瑩剔透,在月光下熠熠生輝,華美又喜慶。

段棠愛不釋手的看了又看:“真好看,不少銀子吧?”

這根翡翠祥雲簪,金子不值什麽,可上面那塊紅翡太透太亮,宛若一塊染色的琉璃。莫說在石江城沒見過這樣的成色,只怕在省會裏也不多見。這樣一塊翡翠少說上千兩,多則幾千兩,還是有價無市,難得一見。

在安延府時,兄妹兩人是見過面的,段風身上就沒帶多少銀子。這樣的東西,莫說出門在外,便是在家裏,段風傾盡所有也是買不起這一支簪子。

段風神秘的一笑:“貴人賞的,還有十壇梨花釀,都是二十年的,我給爹帶回來了。”

段棠看向段靖南,皺眉:“爹,這事你知道嗎?”

段靖南笑道:“你哥給的,你就拿著。”

段棠攥住了錦盒,斟酌了片刻,仿佛無意的開口道:“是京裏來的人嗎?哥這次去安延府,專門給他辦事去了嗎?”

段風笑道:“哪能啊,咱們在石江城裏哪能摸到人家的邊,這是巧合,無意間就得了他的眼緣。這段時間在安延府給他跑腿,不然早回來了。”

段棠道:“爹,京裏的來人,怎麽突然看上段風了。人家說京裏水可深了,咱家在京城裏連個熟人都沒有,誰知道這人是什麽脾性,要做什麽事,這番賞賜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段靖南道:“不用擔心,你哥在信裏都和我說清楚了。咱們拿他的賞賜,也是為了讓他放心。他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的,總得找幾個跑腿的,咱們倒也不見得就非得投了他。”

段棠微微放下心來:“爹,這次你領的是布防的差事,是在哪裏布防?不是都在水面上嗎?怎麽突然又要布防?戰場會拉到了咱們這裏來嗎?”

段靖南端起茶盞的手,微微一頓:“你天天在濟世堂,消息倒是靈通,還知道爹領了什麽差事。”

段棠撇嘴:“馮玲專門跑到醫館炫耀了一番,說你要去前線拼命,她的兩個兄長卻可以留在後面保護京城來的什麽人。”

段靖南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毫不在意道:“打仗這事你爹是內行,他們馮家不行,自然得另辟蹊徑。”

段風忙道:“布防也沒有什麽危險,戰線不會拉那麽長的,剿匪除了要有船,肯定還要圍島,只是現在還有些摸不清到底哪個才是他們的大本營。戰船都是新造的,火炮什麽都好用,我在安延府時,那船都不知道上去多少次了。”

段棠嘀咕道:“風平浪靜的時候,馮家人天天在軍營裏泡著,表示自己練兵特別忙,一點俗務都不沾。一到開戰,他們就坐鎮後方,我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馮千裏去剿匪。這次輪到馮氏兄弟了,也不知道運氣怎麽都那麽好。功勞都是一樣,他們在後方保護貴人,和爹在前線拼命怎麽一樣。”

段靖南十分自豪:“馮千裏不去前線,才是好事,不然有他壓著,你老子升不上來。保家衛國的事,在哪不都一樣,你就當他又給你爹升官的機會了。”

段棠斜著眼看段靖南:“爹,你今天怎麽一直替馮家說話?”

段靖南看了段棠一會:“你今天又和馮五小姐吵架了?”

段靖南說五小姐,段棠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說馮玲呢。按道理說,雖段棠喊二小姐,可她在馮家卻是五小姐,前面還有幾個庶出姐姐。在段棠這裏因有馮楨的緣故,才二小姐那麽喊她。

馮楨其實在家行八,可總是讓人叫他三爺,叫自己的兩個姐姐,也是大姐和阿姐,他是不肯將馮千裏庶出的子女算在兄弟姐妹裏。

段棠撇嘴道:“那是肯定的,爹你不知道,這次不是我去惹事。我好好的在藥鋪抓藥,她閑著沒事專門過去找我吵架啊!吵架我怕過誰,還讓著她不成?”

段風一邊倒水,一邊說:“算了,以後見了她就讓著點吧。”

段棠不可置信的看向段風:“你說什麽?怎麽你今天也向著她?我讓她?我為什麽要讓她?!她沒事說我閑話的時候,你咋不讓她閉嘴?”

段風朝青泥小爐裏扔了一塊檀木,宛若不經意的說道:“她被馮千裏送給林監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