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ivresse(第3/5頁)

知道自己絕對打不過對方,從來只做文書工作的法官終於意識到,神甫只是眼前人的一個偽裝。

布沙尼神甫冷淡道:“我本來還在計劃的,結果是你自己遞出了償還債務的機會。”

說完這句話,當著他的面,神甫擦了一根火柴,將那封信徹底銷毀了。

他將所有希望寄托在那張親筆信上,卻沒想到這封信成為了催命符。

最讓人絕望的不是走投無路,而是終於有了希望,卻眼睜睜看著那在自己眼前焚毀。

維爾福目張欲裂,嘶吼道:“你到底是誰?!”

神甫答非所問:“你看,我銷毀了它。”

這句話並不能喚醒任何回憶,維爾福只是跪在那裏,臉上痛苦和仇恨交織。

神甫譏諷看他,那樣的表情在那張臉上說不出的違和,過了一會,他摘掉了簡易的偽裝,最後脫去發套,任由漆黑的長發在頰邊隨意披散。

維爾福呆滯道:“你是基督山伯爵。”

“不全對,再仔細想想。”

神甫又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書冊,遞過來。

“或者,你要自己看看這個,幫忙回憶?”

這下,維爾福臉上連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那是他藏在家中機關裏的冊子,上面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暗碼,裏面記滿了他在政治金融,還有法院職務裏的仇人,也只有這些人會處心積慮對付他,要將自己置於死地。

這都是這些年維爾福為了到達目的,在最高地位座下積累的戰利品,大部分早就死去,只能在夢裏向他無意義怒吼,剩下的則曾經煊赫,現在只能在自己手中苟延殘喘。

這個人藏了這麽多年,耐心收集了數據,還將手伸進了他的家中。

這個冊子上到底誰會有這樣的城府?!

驚恐之下,維爾福在冰涼潮濕的地面上蜷縮了,像是在苦苦思索,又像是在哀求。

“我究竟對你做了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處心積慮對付我!”

“不如你看看這個冊子的第三頁,你和梅朗小姐訂婚的那一天。”

基督山恢復了他沉郁的嗓音,帶著一種魔力,像是低語著審判的冥神。

維爾福因為這句話打了個觳觫,顫著手翻過那累累白骨,終於停在了一個名字上。

他見到了一張溫和開朗的圓臉。

——“你看,我銷毀了它。”

然後,他把阻礙仕途的信燒毀,讓一個在同一天訂婚的年輕人蒙冤入獄。

維爾福驚愕道:“我這樣對你,你竟然只是在我面前毀掉一封信,卻不想親手處決我的性命?”

眼前精心布置了一切的人,卻根本不想要他的性命,甚至還讓他活到了今天,就是為了特意跑到自己面前燒毀自己最後的希望。

這實在太過荒誕,卻讓維爾福一瞬間明白了人活著卻沒有任何希望的感覺。

這就是這個人要他體會的復仇。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伯爵用極輕的聲音虔誠說完這句話,才開始闡述:

“你為了你的父親和前程讓我頂罪,我就用你罪惡多端的私生子送你入獄。”

“你讓那個名字成為政治犯,那麽你的名字將被刻在你最重視司法的恥辱柱上。”

“你斷絕了我的後路,後半生在黑牢度過,我就一點點毀滅你的仕途,掐滅你的所有希望。”

“你既然沒有親自動手,我也不會害你性命,弄臟自己的手。”

伯爵說得很慢,維爾福卻沒有聽,他只是木然看向那張鎮靜憂郁的瘦削面孔,如同被雷擊中,想起威爾莫勛爵,腦中終於把所有始末貫穿起來。

他做過無數的猜想,實在無法想象,也無法接受自己是倒在了這樣一件事上,因為太過久遠,仿佛他注定會有今天的下場,而從那天起,這麽多年自己的積極鉆營都不過是場笑話。

維爾福先是驚怖,隨即瘋狂笑起來。

那個笑聲越來越慘然,最後發出一聲大叫,再也沒有了生息。

確定過氣息後,伯爵筆直了起來,俯看那具屍體,仿佛教堂中靜默的神像,悲憫靜默。

“第一個。”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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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從處決室出來時,走廊裏很安靜,附近一個人都沒有。

因為和她在一起久了,所以感染了許多謹慎,在這種關頭當然要把附近的人清空,以免暴露的風險。

只是想到心裏的那個人,因為剛才的對峙,他心中翻湧叫囂著的東西就瞬間褪去了。

愛德蒙抿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