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étoies

第二天一早, 克莉絲一行便出發往北走。

達西和伊麗莎白當然還是同坐一輛車。新婚的小夫妻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其他人既不想打擾他們, 更不願意為難自己上去被閃瞎眼。

因為浪博恩到倫敦的距離很近, 所以隨侍照顧喬治安娜的管家太太就留在倫敦等她,這次再出發去彭伯裏,克莉絲所在馬車裏坐滿了四個人。

這位管家太太是當年威克姆同謀揚格太太的繼任者, 由達西親自挑選,面上慈眉善目,也很呵護喬治安娜,卻對男性非常警惕。

出家的教士一把年紀了,很讓人放心, 所以她上來便坐在了克莉絲身邊,又請小姐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好徹底將兩個未婚小年輕隔離開。

於是布沙尼神甫便坐在了克莉絲的對面, 沒有說話,也不看她。

毫不知情被摘了馬甲的克莉絲一路都忙著構思論文,趁著馬車在最近的驛站換馬時,又離開座位, 騎上了小白馬。

從倫敦出發,往彭伯裏去,正好途徑大姐夫家,這段路程雖然遠, 但是二姐夫出得起錢走這個時代按裏收費的高速公路,中間省了不少時間, 所以他們可以在賓利家多停留一天。

克莉絲也有一年多沒見簡了,因此遠遠看到熟悉的路標,揚聲說了一句自己先過去,夾了馬身,便先一步到了莊園。

門房看守其實見過克莉絲,不過她外出一年多,變化太大,沒有認出來,看打扮是位紳士,聽是夫人家的姓氏,還是進去通報了。

賓利很快就迎了出來,看到克莉絲由衷感慨了一番,一邊說簡一定會高興得不得了,一面開始張望達西他們到了沒有。

克莉絲也打量了一番大姐夫,發現他的臉比一年前要圓了一些,顯然小日子過得相當幸福,恐怕簡補充營養,連他也跟著變胖了,又聯想到達西因為特許結婚證奔波,量裁婚服時才發現自己瘦了,忍不住笑出來。

時隔幾個月,兩位好朋友再次重逢,果然很快發現了彼此的不同。

賓利還是那副輕松愉快的語氣,一面調侃:“達西,你不會因為能娶到伊麗莎白,所以每天都激動得睡不著了吧。”

達西瞪向兄弟兼連襟。

沒心沒肺向自己秀了一年幸福,現在還要在心上狠狠捅一刀,偏偏這個人還不是故意的。

……誰讓他當初剛愎自用拆散了他和簡呢,忍著吧。

愛德蒙看向這位大姐夫。

這個無比熟悉語氣和表情,顯然就是剛到馬賽時,班納特少爺面對外人扮天真模樣的原型。

……誰讓他當初滿腦子都只想著在恩人身上找另一個自己呢,傻了吧。

賓利對這兩道目光毫不自知,非常熱情引著兩位各懷心事的男士進屋,讓小舅子和二妹跟著跟著莊園的管家太太上樓見妻子。

七月已經有些熱,好在今天有點微風,簡帶著帽子坐在窗邊縫小衣服,她看到克莉絲後很驚喜,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她們連忙上前將她扶住了,大家一起坐下時還嗔怪著說自己沒那麽嬌弱。

伊麗莎白問大姐身體近況時,克莉絲就在一邊打量,見大姐被呵護照顧得很好,精神不錯,面上沒有疲憊和憂色,尤其她本來就生得溫柔動人,現在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個期待新生命的年輕母親,這才放下心來。

簡注意到她的目光,又輕輕柔柔問她這次遊學怎麽樣,聊了一會天開始犯困,伊麗莎白交代了一番女仆照顧她去休息,便和克莉絲輕輕帶上了房間。

下樓時,伊麗莎白意外問起克莉絲神甫怎麽了。

克莉絲也察覺到,從到倫敦的那天晚上起,神甫就相當不對勁。

她並沒想到自己頭上,畢竟自己和哈洛德出門時神甫還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克莉絲困惑說,“可能是為了經書或者哲學的問題吧。”

伊麗莎白認真說:“神甫是出家的教士,這種時候需要的是清凈和思考,等到了彭伯裏,你還是少打擾他為好。”

克莉絲唔了一聲,“那我今晚再去問問,如果不是因為我們招待不周,就由他自己去想通好了。”

晚餐後,克莉絲又打著問中世紀史的由頭又去找了這位朋友,他也一如既往解決了自己的問題,在之後的聊天裏,她有意觀察了一番,確定了這個人是在和他自己較勁,也就放下心來。

對方比她多活不少年頭,真能困擾成這樣,應該也不是她能解決的。

於是,克莉絲還是如常和她的朋友聊天,可是即使是漫不經心的一句話,愛德蒙都能聯想到許多遺忘的細節,還有被自己扭曲的誤解來。

——“老師布置的作業雖然很難,但是也是挑戰啊。”

所以會放他一個人面對倫敦,不是因為狠心,而是相信他的本事。

因為“愛德蒙唐泰斯”這個身份已經被確定死亡,他自出獄後,就一直在努力編織身份,尤其因為在地中海的一年灰色生活,所以知道一本無主的真護照,只會在黑市上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