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étoies

甚至來不及看費爾德侯爵那一大長串的簽名, 克莉絲瞪著問題良久,僵硬擡頭, 看向書架。

十四張紙的考試大綱, 內容堆起來比人還高,結果最後就考這麽一個寬泛問題,還剛好就挑中了她只看過兩頁的書。

難怪在佛羅倫薩時, 他老人家有意繞過了法律部分沒教,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她。偏偏還算準了她會頭一個選這本,以她對法律的了解程度,看兩頁就會放棄。

就像面對試卷,最痛苦的不是到考不會的, 而是這道題自己分明做過,偏偏還不記得答案了。

克莉絲瞬間面如死灰。

老師何止是刁鉆, 簡直是魔鬼。

她卻不得不承認, 他老人家實在太了解自己。因為這個捷徑正好就是她最近一直在琢磨的,而且比起自己想辦法運作,費爾德侯爵隨便幫她提一句有用多了,還名正言順, 不會出差池。

克莉絲毫不懷疑,就算自己這次沒有通過考驗,那份實習也會落到自己頭上。

到時候都課業和實習落到頭上,劍橋倫敦兩邊跑, 她就可以開始提前挑假發了。

撐桌起身,走到書架前, 克莉絲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那本雖然彼此很眼熟,大家卻一點都不熟的《國會法》。

她決定先勉強過一遍,提醒自己不要有畏難情緒,至少把整本書的大概結構摸清楚,看到不會的就跳過。

三分鐘後她跳完了全本。

克莉絲抹了把臉,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僅寫不出論文,還會寫出一篇比原書還厚的十萬個為什麽交給她的老師。

當晚用過餐,大家都回到會客廳後,克莉絲難得沒有和其他人一起說話,跑到一邊彈鋼琴。

瑪麗把書往後翻一頁,長長嘆了口氣,“又來了。”

達西好奇道:“怎麽了?”

吉蒂擔心看了一眼,壓低聲說:“克裏斯只有需要發泄心情的時候才會一聲不吭主動去彈琴。”

莉迪亞不懂這些,很幹脆問:“這次的曲子叫什麽。”

“貝多芬的《悲愴》,第三樂章。”伊麗莎白頓了頓,看到五妹還是一臉茫然,繼續解釋,“貝多芬親自命名,就是表達對現狀的憤慨,反抗殘酷命運的意思。”

莉迪亞:“……”

你們文化人表達感情就是不一樣。

克莉絲第二天起得很早,隨便去廚房塞了點面包和牛奶,告知管家今天不吃早餐,抱上那本《國會法》就出了門。

雖然完全不抱希望,她還是決定跑一趟麥裏屯,也沒去姨媽家,直接去了街上外公原先的律師事務所。

得知她要問自己法律方面的知識,菲利普斯姨父自信心爆棚,非常“熱心”點了頭,甚至還找來好幾個書記員,要讓他們也跟著學學,結果接過夾滿了紙片的書就傻了眼。

“我們在小鎮上也用不上這個法,我還不知道你外公有這一本。你看這個有什麽用?”

克莉絲隨口解釋:“這是我的功課,所以想了解一下。”

菲利普斯姨父忍不住笑了,“你不會是想參選吧,大學生。”

如果是以前,克莉絲還會與他客套幾句,不過現在實在沒空,所以只是隨便點了點頭,起身告辭。

她剛一走,菲利普斯先生就與身份書記員戲謔起來:“年輕真好啊,還能做夢的年紀,才上個大學就異想天開起來了。”

書記員連連點頭,奉承道:“我們郡選區的人這麽多年沒變動過了,這位少爺就是進宮覲見,拿了爵位,也別想從那幾個完全聯手的老狐狸手裏搶半邊椅子,不必他們說話,他就得被他爸爸拎著上門賠罪。”

克莉絲在門外遇到了一位先生。

看到她從辦公室出來,對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接著又打量了一番,試探說:“您是小班納特先生吧?”

克莉絲疑惑點頭,“您好?”

他微笑解釋:“抱歉,因為您和您的外公有一點像,又與菲利普斯先生認識,所以才做出這個猜測,是我冒昧了。”

“這麽說,您在這裏幹過很久啦?”

“啊,請不必這麽稱呼我,叫我戈爾登就行了。我以前在老加德納先生手下學習,現在只是幫忙管理一些卷宗。”

確定他在外公手下幹過,克莉絲眼前一亮,提出想要向他請教幾個問題。

戈爾登猶豫了一下才點頭,領她去了档案間,那裏光線不太好,因為存放的案件卷宗有一些淡淡的潮氣和黴味,堆積的灰塵也很多。

克莉絲拿出手帕掩了鼻子,這才悶悶打了個噴嚏,另一只手把《國會法》遞了過去。

“我看這上面劃的線和批注,外公當年應該是看過這本書的。”

戈爾登請她在那張小桌子後坐下,又開了窗子通氣,只瞥了一眼書的封面就面露恍然:“我還記得,這是為了一個案子買回來的。是先生搬來麥裏屯之前的最後一樁案子,記錄應該還在,您等等,我去給您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