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當然是選擇原諒他啦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你斷碳水、吃草(蔬菜沙拉)、好容易瘦了二十斤、花一個小時挑選衣服、一個小時化妝、去村口找托尼老師做了個精致的發型,漂亮得連看個餐刀都忍不住欣賞自己的臉,幻想偶遇前任,前任莫不是要悔青了肚腸?

但並不是,前任往往是在你胖了二十斤、穿著夾趾拖鞋和睡衣式花布棉裙、頭發三天沒洗、在街頭蒼蠅館子擼串,烤韭菜塞了牙縫,你順手用烤串的竹簽剔去牙縫裏塞的韭菜時,正好和前任打了個照面。

此時沐春就遭遇了這樣的尷尬。

他發誓,女兒真的不是每天都這樣瘋玩、兩腿青泥的去撈蝦,也不總是黑乎乎、臟兮兮的,但是只要到了夏天,女兒一半時間都泡在水裏,遊水潛水摸魚,夏天過後,曬得像一條泥鰍,到了入秋時再慢慢白回來。

女兒也有乖巧的時候,阿雷已經開蒙讀書,會寫幾個字了,啊,善圍姐姐為什麽不是在阿雷坐在書案前寫大字的時候回來呢?

就在沐春腦子裏電閃雷鳴糾結的時候,阿雷邁開且黑且胖還糊滿了泥巴的小短粗腿走到胡善圍面前,“你就是善圍姐姐吧,我姐夫書房裏有你的畫像,他什麽都肯給我,就是不準我碰你的畫像。”

什麽姐姐?我是你娘!

當了孩子的面,胡善圍不好對丈夫發脾氣,只得強忍住怒火,柔聲道:“小孩子都要睡午覺的,娘……姐姐幫你先洗個澡好不好?”

“不好,我跟你又不熟。”阿雷指著沐春,“我只要姐夫給我洗。”

胡善圍被拒絕,連遭打擊。四年了,阿雷已經不記得她了,她復仇了,她也付出了代價。

已經歇過午覺的朱瞻基提著蝦籠出去玩耍,沐春看出妻子的難過,他過去牽著她的手,“你和她不熟,我和她熟啊,就要她幫忙倒水、遞手巾好不好?”

阿雷想了想,點點頭,對胡善圍說道:“你不可以偷看我喲。”

兩桶溫水才把兩腿青泥的阿雷洗幹凈了,胡善圍乘著給沐春遞香胰子、手巾的時候,偷看女兒,全身上下只有兩個屁股蛋是粉嫩透白的,顯示出本來的膚色,其余全是黝黑鋥亮,身體又過於圓潤,跑起來快若黑旋風,簡直像個剛出鍋的、滾在地上的鹵蛋。

大明孩童不分男女,都要剃光頭,看起來如同“佛子”,只在頭頂留出一縷頭發,用紅絲帶紮成小辮子,朱瞻基就是這個發型,但是阿雷是個光頭,一縷頂發皆無。

胡善圍問:“她的頭發呢?”

沐春有些心虛,不敢直視妻子質疑的目光,舀了一瓢水澆在女兒肩膀上,“前幾天在草叢裏打滾,發髻上糊滿了帶彎鉤的蒼耳,一個個揪下來扯著頭皮只曉得哭,我就幹脆給她把頭發都剃了。”

聽到這裏,阿雷頗有得色,拍著自己的小光頭,嘻嘻笑道:“小基哥說像個小和尚。”

胡善圍:難道這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沐春看到女兒笑,立馬就忘記了妻子的死亡凝視,跟著嘿嘿笑道:“你瞧,她是個樂觀的小姑娘。”

看著沐春傻笑,胡善圍反復安慰自己:自己嫁的、自己生的,接受現實吧。

阿雷洗了澡,不肯自己走,要沐春抱到床上,還不準胡善圍圍觀她睡覺,“我和你不熟,你看著我我睡不著。”

胡善圍聽了心酸,她這個親娘在臥室,反而讓女兒沒有安全感。

好在阿雷皮了大半天,累極了,沾著枕頭立馬入睡,沐春悄悄帶著胡善圍進來,遞給她一個枕頭,“你躺在她旁邊,小家夥呼吸都是香的。”

胡善圍低聲道:“不會打擾她睡覺麽?”

沐春說道:“放心,她一旦睡著了,雷打都不醒的。”

老夫妻躺在床上,中間睡著女兒。

胡善圍貪婪的看著女兒,自己生的就是不一樣,看著一顆圓溜溜黑乎乎的鹵蛋都能看出眉清目秀來!

看著妻子漸漸接受了女兒曬成鹵蛋的現實,沐春心中大呼逃過一劫,沒等妻子詢問,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原來沐春在李景隆圍攻北平城的時候臨危受命,帶著燕王府嫡長孫朱瞻基回雲南,肩負保存“火種”的重任,安頓好了朱瞻基,從嶽父那裏接女兒的時候,才發現女兒把嶽父叫爹,把他叫“姐夫”。

胡榮本就把外孫女當女兒養著,阿雷漸漸長大,會說話了,為掩人耳目,怕胡善圍隱婚的事情暴露,幹脆對外稱阿雷是他小閨女,生母難產走了。

胡榮是一個保養得當、相貌出眾的老鰥夫,在外頭風流一度,老來得女,並不意外,再加上阿雷粗且彎的濃眉和圓溜溜的眼睛,輪廓和胡榮相似,這個謊言就更真實了。

就這樣,阿雷從外孫女變成小閨女,胡榮嫌棄女孩子叫“雷”不好聽,便給她取了個大名,阿雷出生時出現罕見地滾雷,此乃祥瑞之兆,這一輩又是“善”子輩,便叫做胡善祥,已經上過族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