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套中套(第2/4頁)

饒是群臣見識多廣,此刻也不禁呆了:什麽情況?民間沸反盈天、朝堂爭得如火如荼,這個時候難道不是安撫一下,好好安葬湘王一家子嗎?怎麽反過來還要打一個死人的臉,給人家一個“戾”的貶義謚號?

殺人不過頭點地,建文帝殺了人還要在人家臉上踩一腳,實在太狠了。

其實高祖皇帝下手也狠,但是高祖是一代雄主,朝綱獨攬,起碼在軍事和政令上沒有出大的差錯,可謂是千古一帝,自有狂的資本。

可是建文帝作為守成之君,對自己的血親都如此無情,實在令人齒寒。

建文帝也沒有辦法,如今這個局面,只能將錯就錯,一條路走到黑,道歉是不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道歉,他是君,皇叔們是臣,戾王用自焚這種過激的方式反抗君命,還博得人們同情,倘若不用這種雷霆的方式強壓下去,剛剛有些成效的削藩就要受挫了。

不行,既然要削藩,就一鼓作氣,一削到底,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讓朕停止削藩的步伐。

至於民怨,民怨算什麽呢?百姓還是關心自己的一日三餐,時間一長,就淡忘了,熬過這一陣子就好。

湘王成了戾王,消息傳出的半個月後,自發去湘王府遺址祭拜的百姓發現,燒成一片廢墟的地上多出一個鐵碑,上面寫著“內臣不得幹預政事,預者斬。”

正是宮裏地陷消失的皇帝親筆禦題的鐵碑。

百姓對著鐵碑跪拜,大呼:“高祖皇帝顯靈了!高皇帝顯靈啊!吾王冤枉,感天動地,天降神跡,朝中逆臣當道,蒙蔽君王,進讒言,導致賢王蒙冤受屈,被逼自焚。”

消息傳到京城,建文帝召見胡善圍,“胡尚宮,朕派去荊州的太監說,鐵碑和沉入地基的那個一模一樣,你確定那塊鐵碑沉進去了?”

建文帝有些後怕,如果有人故意為之,從後宮裏擡出去一個幾百斤的鐵碑,神不知鬼不覺,這些運送鐵碑之人,就有可能對他的生命造成威脅,謀朝篡位!

胡善圍等這一天很久了。

因事關機密,書房沒有其他人,胡善圍整了整衣裙,跪下請罪,“皇上,微臣有罪。”

建文帝難以置信的看著胡善圍,“是你……你把鐵碑弄出去的。”

胡善圍幹凈利落的承認:“是,但又不是,鐵碑已經沉了,湘王府廢墟上的那個假的,故意做舊。”

建文帝深吸一口氣,問:“何人指使?”

胡善圍說道:“微臣……不敢說。”

雖說不敢說,但是胡善圍擡頭,並不逃避建文帝審視的目光:給你一個眼神,你自己體會。

建文帝腦子裏第一個念頭就是藩王,但是從胡善圍奇怪的、帶著憐憫之色的眼神來看,他很快改變了主意。如果是藩王,胡善圍肯定不會如此淡定。

胡善圍鼓勵他繼續向下深想,因為自己一步步推理出來的結果,遠遠比別人的直接告訴答案要可信。

建文帝腦子閃出第二個念頭,但過於禁忌,他本能的自我排除掉,可是胡善圍卻朝著他微微頷首,眼神充滿了悲憫。

第二個念頭重新回到腦中,生根,瘋長。

建文帝的聲音有些顫抖,也有些嘶啞,“……是太後。”

胡善圍說道:“還有衡王。太後想要當第二個武則天,掌控權柄,自以為捏住了微臣的把柄,要微臣配合她和衡王宮變……”

第一步的計劃,就是利用建文帝強硬手段削藩,引起了幾乎整個皇室不滿,但又無可奈何的怨氣,找機會把矛盾擴大,讓皇室積怨到極點,讓皇室萌生換一個善待皇室,願意和皇族其他成員共享富貴的新皇帝的念頭。

這段時間,衡王會以穩定皇室的名義,在公主姑姑們表現身為侄兒的孝心,以及和邊關其他藩王們示好,以贏得支持。總得來說,就是建文帝唱黑臉,他負責唱紅臉。

第二步,明年是建文元年,啟用新國號,大赦天下,放大批老宮人和恨嫁的宮女們出宮,以示新帝恩典,然後胡善圍借著補充新人的名義,利用權職,將大批衡王秘密收買豢養的死士們弄到後宮待命。

第三步,太後設家宴,邀請帝後,衡王等等家人團圓,席間死士們喊出為自焚的湘王全家復仇的口號,刺殺建文帝和兩歲的太子,然後自盡。

第四步,按照高祖皇帝在《皇明祖訓》裏的繼承規則,父死子繼,若無子,則兄死弟繼,太後出面主持大局,支持二兒子衡王繼位,由於衡王和皇室關系良好,公主藩王們喜聞樂見溫和派衡王繼位,必定全力支持衡王。

衡王登基,立刻恢復慶成郡主的封號,重新封慶陽公主,並且恢復五個廢為庶人,囚禁在鳳陽的皇叔們——只是恢復封號,賜還王府宅邸和財產,但是王府的府兵制度不會恢復。如此一來,衡王實行溫和的削藩政策,穩定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