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一個人的癡心傻意

自從皇太孫在宮裏單獨開府,洪武帝為他設立詹事府後,母子兩個很少像以前那樣促膝長談,越來越生疏了。

很簡單,皇太孫的目光早就突破了宮裏的一畝三分地,母親的那些宮鬥經驗和政治素養早就跟不上兒子了,皇太孫面臨著更復雜激烈的挑戰,而作為母親,太子妃幫不了他,也不能提供有用的意見。

皇太孫寧可去和胡善圍溝通,在母親這邊也閉口不談遇到的煩心事。

越是疏離,太子妃就越想抓緊,命皇太孫邊的婢女傳遞消息,潛伏在母子間的矛盾開始浮出水面。

太子妃並不覺得是母子關系出了問題,她認為是胡善圍挑唆他們母子。同樣的,她也明白終身的依靠是誰,不敢再安插耳報神惹怒了兒子,但是胡善圍就不一樣了……

說得好聽點,是尚宮,五品女官,說得難聽點——一個管家婆而已,居然敢離間主家母子關系。

宮中突然起了一股謠言:胡尚宮和錦衣衛千戶紀綱有私情。

而且越傳越神,有鼻子有眼的,說胡尚宮入宮第一年,過年的時候按照宮裏的舊俗扔門栓“跌千金”,胡尚宮一口氣扔到了屋頂,砸破了一片明黃色琉璃瓦。

是紀綱爬到房頂,撿起門栓,還順便修補瓦片,結果因沒有經驗,瓦片越揭越多,失足少男紀綱跌破屋頂,最後是從胡尚宮的床上爬出來的。

還有,當年孝慈皇後的親蠶禮遭遇蠶母刺殺,胡尚宮和蠶母在蠶房裏搏鬥,護衛往蠶房裏無差別放箭,最後是紀綱趕到,命令停止放箭,去了蠶房抱出了背脊上全是血的胡尚宮。

另外,但凡胡尚宮出差,身邊的護衛都是紀綱,兩人在路上親親我我……

謠言漸漸發酵,過幾天變成了胡尚宮已非完璧之身,到了下午,謠言愈發惡化,說胡尚宮乘著出宮,打過好幾次胎了。

胡善圍憑空多了個情人,還多了幾個從未見過面的胎兒。

海棠氣得跳腳:“宮裏女官的名譽豈能被這樣糟踐?簡直太過分了。背後亂嚼舌根的人活該拔舌頭!”

胡善圍不慌不忙寫著信,“不要生氣,一生氣心就會亂,就會出錯,我已經要宮正司的人去查傳謠言的人了。我們要相信範宮正的本事,沒有她平息不了的風浪。”

海棠說道:“人言可畏,尚宮莫要輕敵,這些謠言明顯是精心設計過的,前面訴說都是事實,後面是惡毒的猜測,半真半假,而且是最容易傳謠的男女私情,明顯是背後有人算計胡尚宮。”

胡善圍擱下筆,一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目光看著海棠,“你分析的很對,特別真的和特別假的事情人們信的都很少,半真半假是最能騙人的,你覺得是謠言,但是很多人把這個當真的。”

海棠說道:“胡尚宮進宮十五年,一直沒有這樣桃色的風言風語,也就是當年——”

海棠停住了。

胡善圍看著她,“說下去,我不生氣。”

海棠硬著頭皮說道:“也就是當年胡尚宮為孝慈皇後守孝一年,後來端敬貴妃郭氏請到宮裏坐鎮,皇上思戀孝慈皇後,有一次還留著您在乾清宮幾乎說了一夜的孝慈皇後過去的事情,當時有謠言,說皇上因思戀亡妻而移情胡尚宮,端敬貴妃請您回宮,是為了固寵。”

眨眼胡善圍多了兩個緋聞男主。

其實說了一夜孝慈皇後是胡善圍揪出了三番兩次害皇後的真兇達定妃,以及懷疑達定妃的頭胎兒子其實姓陳,半夜三更找洪武帝揭開真相的。

外頭確實很容易想歪了,幸好幾個知道真相的當事人是洪武帝,毛驤等人,要不然還真是百口莫辯。

胡善圍冷笑道:“造謠之人曉得分寸,放著這麽大的靶子不射,不敢說我和皇上暗通曲款有私情,而是選擇一個千戶紀綱,是顧忌皇上大發雷霆呢。”

其實胡善圍想想有些後怕,曹尚宮離職時,也曾經說起過以為她會是現在崔淑妃的位置,崔淑妃是尚宮,沒想到兩人的位置互調。

難道老皇帝當時確實有這樣的想法?胡善圍心中升起一股惡寒,越發覺得這個宮裏沒法待了,等忙完選秀,立馬辭職走人。

海棠忙道:“可不是呢,這背後傳謠之人是個高手,各方面都顧忌到了,只是那人沒有想到,胡尚宮早就心有所屬,這事皇上也同意了。千算萬算,那人也想不到胡尚宮喜歡的人在千裏之外的雲南。”

和春春的戀情挽救了胡善圍岌岌可危的名譽。

胡善圍托腮沉思,說道:“總覺得這傳謠之人手法有些熟悉,當年宮裏有過一個大謠言,說懿文太子妃常氏在生次子朱允熥的時候,孩子在產道裏憋了太久,朱允熥生出來的時候有些傻,智力有損。”

其實朱允熥絕對不是個傻子,他就是太平庸了,和三歲啟蒙,五歲能詩皇太孫朱允炆相比,就顯得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