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第2/3頁)

皇十一子蜀王朱椿只有十一歲,還有些天真,“知道了,兒子必定親賢臣,遠小人。”

照本宣科,郭惠妃只得好笑,問:“什麽樣的人是小人?”

朱椿說道:“說諂媚之言、討好兒子的人就是小人。”

“你說的很對。”郭惠妃先鼓勵兒子,再糾正兒子,“除此以外,小人還會說些挑撥離間之言,用來離間兄弟、父子、母子。若有人對你說類似的話,你先不要斥責他們,等他們說完,喜怒不形於色,等造碑之事完成,回宮復命時,告訴皇上皇後這些小人們的名字和言語,到時候皇上皇後自會替你料理小人。”

朱椿不解:“兒子叫人把進讒言的小人拖出去打板子就行了,何必回宮勞煩皇上皇後。”

郭惠妃叮囑兒子,“你要記住,你這次出去是為了給外公造碑的。你只需做一件事,其他事情都別理,莫要節外生枝。你還小,做好一件事就很了不起了,我以你為榮。”

朱椿乖巧應下:“兒子記住了,不要逞能,不要讓母妃失望。”

郭惠妃目送兒子單薄的背影消失在高大的宮墻拐角處,目光一冷,就這樣出局了,我不甘心,我不能當皇後,為老朱家生了五個孩子,難道連個貴妃都蹭不上嗎?到底是那個賤人算計我?

郭惠妃和胡善圍的想法一樣,承蒙馬皇後關於前朝後宮關系的提點,胡善圍把目光不限於後宮,開始琢磨前朝的動向。了解朝政,最快的方式就是看邸報。

她要海棠搬來一箱箱最近一年的邸報,平時若不在馬皇後那裏當差,她就埋頭在書房看邸報。

春困秋乏。陽春三月,春風如醉,忒般天氣,好困人也。胡善圍看得累了,擡頭去看窗外風景。窗邊荼蘼花架,煙絲醉軟,一簇牡丹,開的正艷。

胡善圍腦子突然冒出個念頭:沐春在雲南,也有這番春景?

那股軟綿綿、暖烘烘、麻酥酥的情緒洶湧而來,難以紓解,一節節的爬上來,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沒亂裏,春情難譴。

胡善圍驀地覺得口幹舌燥,喝了口冷茶,還是無用。她煩躁的將邸報合上,就像亂了佛心的唐僧,在書房裏來回渡步。

外頭海棠聽到動靜,敲門進來,說道:“這些邸報枯燥無趣,看得怪困人的。胡司言不妨歇個午覺,起來再看。”

開我西閣門,展我東閣床。瓶插映山紫,爐添沉水香。海棠伺候胡善圍躺下,關閉了門窗,守在外頭。

胡善圍聞著淡淡的沉水香,用睡意來戰勝難譴的春情,很快就睡沉了。

恍惚中,她穿過窗外的荼蘼架,走到院子秋千架前,高高打起秋千,這秋千蕩得極高,似乎入了雲端,很是暢快。

落地時,裙擺一動,她低頭一瞧,一塊小石子咕嚕咕嚕轉著,停在腳邊。

正詫異著,有一顆石子飛過來,砸在裙擺中間的卷草紋膝斕之上。

這是沐春的一貫和她打招呼的風格。胡善圍順著石子來襲的方向看去,沐春站在荼蘼架下,朝著她招手。

胡善圍從秋千上下來,去了荼靡架,沐春卻消失了,裙擺又砸來一塊小石子,胡善圍跟著石子的方向走走停停,驀然回首,沐春站在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池塘邊的涼亭裏,如珠似玉,如夢如幻,全身都像發著光。

鬼使神差般,胡善圍脫口而出《詩經》裏的一句,“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

沐春瞪著一雙無辜的眼睛,問道:“善圍姐姐,你說的詩是什麽意思,我聽不懂,你能不能解釋一下?”

胡善圍說道:“你這個妖孽,不要再入我的夢,擾我的心志,亂我心曲。”

沐春說道:“你不夢,我不來。”還一把將她抱在懷中,“你若夢我,我必來。”

還在她耳邊低語:“夢裏做的事,是不用負責的,你可以對我為所欲為。”

“滾!”胡善圍推開沐春,“妖孽,你不要纏著我。”

沐春似沒骨頭似的,一推之力,他就仰面倒進了池塘,大呼救命。

胡善圍心頭大急,忙跳進池塘救人,水裏的沐春卻笑了,似一條蛇似的纏上來,將她拖到水底,一起沉淪……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貴州宣慰府,沐春在營寨裏午睡,他正在做著某種不可描述的美夢,左邊嘴角亮晶晶的哈喇子流到枕頭上了。

他抱著胡善圍從池塘潛上去,坐在岸邊,促狹的說道:“你還是舍不得我死,才會跳下去救我。其實我會遊泳的,不用你救。瞧瞧,衣服都濕透了,我幫你脫下來晾幹了再穿。”

他脫了衣服,卻看見衣服背面殷紅一片,居然是血跡,再定睛一瞧,胡善圍後背血肉模糊,布滿了傷痕。

“啊!”沐春猛地驚醒,正好手下陳瑄陳千戶跑進來慌忙說道:“沐大人,不好了!彝人要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