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爭渡,爭渡,驚起是非無數(第2/3頁)

隨著王寧越走越近,胡善圍心跳不由得越來越快,指甲狠狠的掐著手心,強迫自己要冷靜。

她暗罵自己無用,連《琵琶記》都能狠心推薦到禦前,教坊司重新譜了管弦之後,皇宮每天都要演幾折,她最開始的心潮澎湃,到逐漸平靜,到現在,她再看《琵琶記》時,已心如止水。

方才比賽,她注意力都在沐春身上,王寧出身太一般了,根本沒有可能入選。但王寧接連放飛三只鴿子,站在身邊的懷慶公主眼中的欣賞幾乎要溢出來時,胡善圍發現自己的修煉還是遠遠不夠,她是個紅塵中的俗人,有些東西,她還是在意的,無法用毅力克制。

王寧越來越近,胡善圍看到懷慶公主的眼睛也越來越亮,緣盡了,情斷了,分手了,為什麽還會痛呢?

舊日情人,此時也心心相通,王寧越走越近,馬皇後身邊兩位女官的面容越來越清晰,他卻越來越不敢直視了。

宛如前方是一把長刀,插入他的心臟,他越是走近,插得就越深,心越痛,但是他不能停,還要保持淡定從容。

他在北元樞密院潛伏四年,練就了一張無懈可擊的面具,隱藏他的心思,此刻這項技能派上了用場。

胡善圍看著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四拜謝恩,動作優雅自然,毫無生硬之感,暗罵自己多愁善感,王寧可以做到斷情絕愛,就像以前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為什麽我就不可以?

面對曾經為之心悸過;為之付出所有的感情和熱情;為之漫長的、似乎一生的等待;為了無妄的愛情、螳臂當車、以己之力對抗世俗,和父親反目……

種種過往,才下眉頭,又上心頭,難道此情真的無計可消除?

就當胡善圍手心差點掐出血來時,王寧謝恩完畢,離開了看台。

胡善圍心中一嘆,剛剛松開手,她又發現懷慶公主的目光正在追隨著王寧的背影而去。

在胡善圍眼裏,王寧冷靜的可怕。在王寧眼裏,胡善圍同樣淡定得令人心碎。

前方如刀,看台如熔爐,心臟在滴血,身體在熔爐煎熬炙烤,她身姿如松,站立在皇後身邊聽候差遣,紫袍紅裙烏紗帽,自信從容,對他的到來不為所動。

“寧郎”、“寧郎”!腦子裏有無數個縮小版的胡善圍甜甜的叫他,宛如心魔。

謝恩完畢,王寧退下,他捧著彩帛回到大帳,正好碰見了出來看他比賽結果的沐春。

一見沐春,王寧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部盡情發泄出來,表面雲淡風輕,其實冷嘲熱諷,說道:“我隨便一射,就放了三只鴿子。”

沐春技不如人,輸了一局,嘴上不服,“你別笑的太早,還有一場劃龍舟。”

沐春回到帳篷,發現彩帛只剩下一份,徐增壽沒了蹤影。人財兩失,沐春氣得跳腳,卻也無可奈何。

誰叫人家有個絕世好爹呢?投胎真是太重要了。

最後一場是劃龍舟,中原端午節最最古老的比賽。

狹長的龍舟,一共有九艘船,一艘船十個人,八個劃船,一個在船頭擊鼓,一個在船尾掌舵。依然是抽簽決定去那艘船。

候選人抽簽的時候,懷慶公主去了洪武帝身邊耳語了幾句,洪武帝道:“你一個姑娘家,成何體統?”

懷慶公主撒嬌,“父皇,我就想去玩一下,他們都忙著劃船,誰會留意我呀。”

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洪武帝還是願意寵著女兒們的,他點頭容許了。

懷慶公主在看台上消失,換了男裝,出現在河邊,拿著“丁”字簽,和王寧劃一條船。

沐春抽到了“丙”字簽,甲乙丙丁,正好兩條船並排而行。

沐春一肚子壞水,心想劃龍舟是集體對抗,光他一個人出力是不行的,一艘船,十個人,他也無法控制。

如果贏不了王寧,也得想法給他使用絆子,讓他知道做人不要太囂張,放三只鴿子有什麽了不起的!

沐春雙眼咕嚕嚕亂傳,瞥見剛剛偷了他彩帛的徐增壽也抽到了“丙”字簽,和他一條船。

徐增壽自知力氣小,給人拖後腿,於是自請站在船尾掌舵。

沐春心裏有了主意,過去和徐增壽耳語了幾句,“……事成之後,我不追究你偷我彩帛,還把另一塊彩帛也送給你,如何?”

自從戒了賭,徐增壽是個快要閑出屁的紈絝,聞言一句“為什麽”都懶得問,點頭道:“好,一言為定。”

眾人拿著抽簽依次登船,九條船在寬闊的秦淮河河面一字排開,各就各位。

一聲鼓響,狹長的龍舟猶如弓弦上利箭,筆直向前進發。

王寧只顧著彎腰劃船,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坐著一個身形瘦小的參賽者,懷慶公主怔怔的看著王寧寬闊的脊背,和他劃船時腰間肌肉的起起伏伏,她似乎能夠聞到他身上獨有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