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幾家歡喜幾家愁(第2/4頁)

談太醫苦笑道:“小小太醫,何足掛齒,來,喝茶。”

那人卻無心喝茶,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雙目發光,連連湊過去發問,“你是太醫,應該經常出沒宮廷,女官在宮廷是什麽地位?宮裏的貴人們不敢對女官朝打暮罵吧?你認不認識一個姓胡的女官?她去年剛剛進宮。”

那人在空中比了個位置,“她大概有這麽高,有些瘦,大眼睛,長睫毛,長得有些像我。”

談太醫搖搖頭,“我們太醫不能步入後宮半步,否則就要砍頭,只能在乾清宮問診宮裏的人,或者根據脈案和醫案開方子,女官們都在後宮,我們見不到。”

“這樣啊。”那人雙目的光亮瞬間消失,“我還以為太醫能出沒宮廷,認識我女兒呢,對不起,我一介商人,見識淺薄,讓太醫見笑了。”

談太醫醫者仁心,不忍見他失望,說道:“姓胡的女官我沒見過,但是我聽說宮裏有個胡典正很有名,如今內外命婦都認得她,叫做胡善圍,這出南戲《琵琶記》就是她推薦到禦前,結果皇上很喜歡,命教坊司譜以北曲的弦樂,改成折子戲,幾乎每天都命人演出,《琵琶記》也一炮而紅,成為宮廷四大戲之一。”

剛好戲台上開演第二十一出《糟糠自厭》,丈夫不歸,又遇荒年的趙五娘被迫吃糠,將白米讓給公婆。

聽到趙五娘唱“亂荒荒不豐稔的年歲,遠迢迢不回來的夫婿,急煎煎不耐煩的二親,軟怯怯不濟事的孤身己”時,那人居然當場就哭了,淚滿衣襟:

“我可憐的女兒,都是我不好,給她尋了個短命鬼未婚夫,害得她守貞不嫁,嗚嗚,當初我要別那麽心急,逼她改嫁,何至於今日父女宮墻相隔,不得相見。”

那人正是胡善圍的父親胡榮,胡榮因改嫁一事和女兒反目,整日借酒消愁,甚至明知繼室陳氏性情大變,折磨女兒,他也忍痛漠視了。

他天真的以為女兒在家裏實在待不下去,就會接受改嫁的現實,到時候他會給女兒安排豐厚的嫁妝,風光出嫁。

每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都需要嫁給一個可靠的男人,這是一條舉世公認的真理。

胡榮實在想不明白,女人怎麽能不結婚呢?不結婚的女人,怎麽能被世俗所容?這不亂套了嗎?

看著面前哭得稀裏嘩啦、噎不成聲的中年男人,談太醫很難相信面前這位就是宮裏風雲人物胡典正的父親。

且說會同橋勾欄裏,失意人對示意人。這日正月十五大朝會上,洪武帝宣布了一樁大事件——第四次北伐開始了。

大明已經提前做好各種準備,文武百官都不意外,有種“終於等到你”之感。春暖花開,北元失去寒冷和風雪的天然屏障,到了大明還擊的時候。

洪武帝封了魏國公徐達為征虜大元帥,信國公湯和為左副將軍,郢川侯傅友德為右副將軍,出塞北征。

北元大軍嚴陣以待,在西北調兵遣將。

可是老奸巨猾的洪武帝又封了西平侯沐英為北伐東路軍先鋒,出征東北,往長城古北口進發,雙路夾擊。

徐達和沐英,大明帝國的絕世雙驕,猶如兩把鋒利的匕首插向北元。

大明發動雙線攻擊,軍情急報日夜不停地湧向京城,洪武帝自是忙碌,連馬皇後也號令後宮日夜紡織,縫制軍衣鞋襪,送到前線軍士手中。

故,不僅是朝堂,宮廷氣氛也緊張起來,連體弱多病的孫貴妃都響應馬皇後的號令,翊坤宮的織布機唧唧復唧唧,到了三更方歇。

胡善圍聽到沐英是東路軍的先鋒,為處於徐達西路軍陣營的沐春松了一口氣,還好,父子兩個不在一處,彼此眼不見心不煩。

六局一司七個大佬拿著沈瓊蓮寫的榜單,又開始新一輪的“搶人才”。

年紀最大的黃惟德由馬皇後賜名,並頻頻以她為楷模,鼓勵宮女讀書識字明理,已經是新考中女官們最熱門的人物。

七個大佬摩拳擦掌,就像去年爭沈瓊蓮一樣,都想把黃惟德收入麾下。

爭來爭去,都不肯讓步,只有使出同樣的招數——抽簽。

“又來這一套?”曹尚宮搖頭,“不行,我抽簽幾乎沒贏過。幹脆這樣,同樣是賭運氣,我們推牌九。”

曹尚宮打葉子牌、還有推牌九的運氣向來不錯,選擇自己擅長的來。

結果,尚服局的王尚服以牌九最高點數——丁三配二四,俗稱至尊寶的牌面贏了所有人!

黃惟德由此成為尚服局從八品的女史。

願賭服輸。眾人只得眼睜睜看著王尚服將人才納入囊中。

曹尚宮又嫉又氣,“怎麽是你贏?別是出老千吧。”

向來中規中矩的王尚服難得靠手氣贏一員英才,懶得和曹尚宮計較:“你別光說,拿出證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