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宓宓害怕
月色淒迷,夜色沉郁。
止戈閣一樓書房裏,商殷沒有掌燈。
他單手撐頭,斜斜坐在圈椅書案後,厚重的暗影打在他身上,除卻能看清線條緊繃的下頜,其余皆是一片晦暗。
不多時,長隨方圓進來,他輕手輕腳近前,拱手小聲回稟道:“大人,大夫人已經睡下了,不鬧了。”
商殷沒有說話,方圓頓了頓又說:“大人,禦醫說大夫人如今心智如稚子,受不得驚嚇,最好是送大夫人回娘家,讓姜家人來看顧。”
商殷仍舊不吭聲,方圓一臉復雜。
誰能想到,好好的大夫人,磕到頭,竟是就忘了諸多前塵舊事。
她甚至,不相信自己已經嫁過了人,只認為是商家綁了她,不讓她見姜家人。
良久,就在方圓以為商殷小憩過去之際,他聽聞一聲問——
“禦醫可有說,姜宓是在假裝?”
方圓愣了下:“大人,這種事裝的出來?大夫人她好端端的為何要這般?”
商殷與夜色裏閉眼,稍後又睜眼:“那當然是,想離開商家。”
方圓覺得難以置信,他搖頭不太認同的道:“大人,小的以為大夫人不是那樣的人,大夫人素來和善,膽子又小,哪裏是能幹出那樣事來的。”
聞言,商殷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
看看,她那樣的心機兔子,騙的人可不少。
方圓稍後又疑惑不解的說:“況且,大公子不是給了和離文書麽?大夫人若是想離開商家,那也是很正常的事,畢竟大夏不興寡婦守節那套。”
商殷眸色微閃:“我撕了。”
方圓訝然:“大人,你撕大夫人的和離文書作甚?”
商殷放下手,屈指摩挲著扶手:“你就沒想過,為何商珥不直接把文書給姜宓,反而是要給我?”
方圓還真沒想過這茬,如今經提醒,他心裏反倒生了微末古怪。
商殷似乎冷笑了聲:“活人永遠爭不過死人。”
方圓更懵了,這爭什麽爭?
商殷繼續說:“商珥心知肚明,我不會容姜宓離開,卻偏要當著她的面拿出和離文書,臨死了也要爭姜宓心裏的一席之地……”
還順帶讓他去做撕毀和離文書的惡人,讓姜宓怨懟他。
姜宓越是怨懟,就越是會去回憶商珥死之前的善解人意,日復一日,不斷的去回憶不斷的去美化。
再是對比他這個活人,他自然是永遠都比不過死了的商珥。
同胞兄弟,他再是明白商珥心思不過。
誠如商珥所料,再縱觀做過的那些夢,他確信自己,是不允許姜宓離開的,哪怕她恨他。
他總有一種直覺,若是心軟放了她,往後余生,就再抓不回來了。
想到此處,他冷靜自若的下令道:“找個擅隱藏的銀蛇暗衛,每日監察姜宓回稟。”
方圓表情一震,趕緊低頭應下:“小的這就去安排。”
商殷指尖點著扶手,俊美的面容在黑夜裏,既是薄涼無情,又是寡淡漠然。
他不信她會忘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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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宓一覺醒來,外頭天光大亮。
頭還暈乎乎的,額角的傷口撕扯般的疼,她抱著錦衾,一大早就眼淚汪汪的。
青姑端來湯藥和蜜餞,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上咧出個勉強的笑容。
她道:“大夫人,該用藥了。”
姜宓委屈巴巴地望著她:“宓宓頭好疼,青姑姑你幫宓宓呼呼好不好?”
青姑心裏軟了幾分,她放下湯藥坐床沿:“好,青姑幫大夫人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她當真湊過去,小心翼翼吹了吹。
姜宓得到微末安慰,噘著粉唇問:“青姑姑,我大哥什麽時候來接我?宓宓想回家了,宓宓想二妹妹了。”
青姑不曉得如何回答,只得唬弄道:“快了,老奴去跟大人回稟一聲,大人若是同意,姜大人就來接您。”
姜宓想起昨晚上見過的,右眉斷生的青年,雖是面容俊美,但渾身冷肅,她瞧著就害怕。
青姑誘哄著姜宓用了湯藥,又喂了她一顆蜜餞。
姜宓貪嘴,用了一顆蜜餞後,分明還想吃,但臉皮薄不敢開口,只得偷偷摸摸看上一眼又一眼。
青姑好笑,又取了三顆蜜餞:“不能再多了,吃了壞牙,大夫人最後三顆哦?”
姜宓高興了,她彎著眉眼,不斷點頭,生怕蜜餞被人奪了,三顆蜜餞一股腦地塞嘴裏,將兩邊腮幫子塞的來鼓鼓的,活脫脫像一只藏食兒的小兔子。
她這樣稚氣,行事帶著孩子的奶氣,那張無害的小臉,靦腆害羞,真真讓人心頭發軟。
青姑伺候姜宓梳洗:“大夫人,今日天氣尚好,可要去鳳凰林逛逛?”
姜宓好奇,她往窗牖邊看了看:“我可以去嗎?我會不會在鳳凰林裏等到大哥來?”
青姑搖頭:“姜大人什麽時候來,老奴不知道。”